柔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落在耳中，让正埋头抹着眼泪的松圆稍微愣了一下。
是谁在跟它说话？
这个人，给它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松圆觉得这种感觉，和面对山神大人的时候很像，就是那种既想跟对方亲近，又不太敢亲近的矛盾感受。
只不过，山神大人从来都不会这么随和地，跟它们说话。
松圆愣愣地抬起头，看见蹲在自己身前的人类女孩，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松圆其实之前就注意到过她，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年龄和外表——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应该踏足这里的人。
它之前还为此诧异过。
人类不是一向爱护幼崽的吗？
松圆听说过，人类社会是不允许招童工的，嗯，其中包括的，就是十八岁以下的孩子。
它之前还在心里悄悄吐槽过，觉得这个叫什么什么部门的人类组织，也只是嘴上说着好听而已。
不过现在，松圆不这么想了。
它现在觉得，还好那个叫老王的人冠冕堂皇，带着跟前这个人类女孩工作，不然……
不然什么？
松圆直勾勾地看着敖扇，脑子晕乎乎的，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身上的灵气……”松圆忍不住喃喃。
它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类小姑娘，身上的灵气居然这么浓郁？
有多浓郁呢……松圆想了想，大概比这云顶山最高峰处的灵气，还要充裕许多。
要知道，云顶山，即使是放在几百年前，也是全国境内……不，整个蓝星境内，数一数二的修炼宝地。
虽然，因为先后被山神大人，还有云淼占领过的缘故，松圆去云顶山顶峰的次数不多。
但它也隐隐能够分辨出，眼前这个人类女孩，身周的灵气充沛程度，绝非云顶山顶峰能够比拟。
不过即使得出了这个答案，松圆心中也仅仅是羡慕，还有敬佩，却生不出嫉妒的心思。
就像是对山神大人一样。
山神大人一直以来，作为处在云顶山所有妖怪们头顶，镇压着它们的一座高山。
即使山神大人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山峰，对它们也漠不关心，但云顶山的妖怪们，却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丝毫的逆反之心。
但云淼不一样。
毕竟，它们曾经看到云淼弱小过，更加知道，他是怎么走到如今的位置。
包括松圆在内，知道云淼将洞府搬上了云顶山顶峰时，心中都有过气愤……和嫉妒。
松圆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它是妖，不是人，更不是圣人。
之所以任由云淼安安稳稳地住在上面，也只是因为，它打不过云淼。
可以说，如果松圆有胜过云淼的武力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发起挑战。
这才是妖。
云顶山所有的妖怪都是这样。
但是现在，松圆觉得，自己的认知，好像出现了亿点偏差。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会给它一种，类似于面对山神大人时的感觉？
她才多大？才修炼了多久？
松圆下意识分出心神，感知了一下……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感知不到。
那就说明，对方的修为高于自己。
松圆：……好，好吧。
不过也是，身周有这么活跃充沛的灵气，修为想不高也难吧？
松圆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尤其是努力压制住那种，想要凑近过去献殷勤的冲动，问：
“看什么？”
它一边问，一边转过头，往人类女孩伸出腾空的手上看。
话音刚落，松圆就呆愣当场。
一条黑色的、瘦弱的小蛇，正静静地立在人类女孩掌心，绿豆大小的眼珠子看着自己，里面写满嫌弃。
松圆：“！！！”
小松鼠的眼睛缓缓睁大，控制不住地喊出声：“山，山神大人？！”
虽然身形不太对，但松圆十分肯定，眼前的黑色小蛇……这眼神，这气质，怎么看都是它们家山神大人，错不了！
“山神大人，是您吗？”
松圆脸上的表情先是激动，再是狂喜……然后在发现山神大人眼中依旧写满嫌弃，冷冰冰地不理会自己时，缓缓冷却下来，变成了受伤和懊悔。
啊啊啊啊啊！它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被山神大人听见了！
它它它没说错什么话吧？！
松圆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口不择言……
等全部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或许大概应该是没有说错什么，会导致得罪山神大人的话，它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见山神大人冷冷地问：“你叫松圆？”
小松鼠浑身一颤，丝毫不介意对方明知故问，又激动又惶恐地，点了点头，伏低身体，恭敬应声：
“是，山神大人。”
墨舍：“我，亲近云淼？”
松圆：“……？”
“我对他，多有纵容？”
松圆缓缓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我们还是，同族？”
墨舍冷笑着继续反问，音调都比平时说话时拔高了几分。
这下，松圆就是再不解，也能听得出来，山神大人这是生气了。
可是……它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山神大人以前就是跟云淼很亲近啊，而且还对他多有纵容，甚至允许他打扰他修炼。
除了云淼，松圆从来没见过有其他妖，能做到这个地步。
至于同族……它的原话，是说他们同族吗？松圆有些不确定起来。
松圆不知所措。
或许是看出了它的茫然，或许是本身就不报希望它能够醒悟，墨舍憋了一会儿，终于闷声为自己解释起来。
他解释得特别直白，特别简单粗暴，简直一针见血：
“……云淼是谁？”
松圆傻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难道，难道山神大人失忆了？？！
“不要瞎想。”
看出松鼠目光中隐含的想法和惊诧，墨舍的语气又阴沉了几分：
“我再问你一次，云淼，是哪条蚯蚓？”
敖扇手一抖，托着墨舍的手差点没稳住，面对后者投过来的疑问视线，默默别开了目光。
墨舍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重新落在松圆身上，催促地看着它。
松圆：“……”
松圆沉默了一下，现在勉强能相信，或许，山神大人是真的不知道云淼是谁……也说不定？
“算了，你不用说了。”墨舍突然又转口道。
松圆一震，山神大人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