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口,隐忍了两天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下。
季温玉慌了:“怎么了,扇扇?你别哭啊?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手忙脚乱地给敖扇擦眼泪,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内心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
“舅舅,我,爸爸,妈妈,他们……”
季温玉手一顿,内心突然升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不,不会的。
“你爸妈?你爸妈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
他急于求证似的,抓着敖扇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不是,”敖扇摇头:“我们遇到意外,掉下了悬崖……”
她颤着声音述说,音量越来越小。
陡然得知姐姐、姐夫尸骨无存的消息,季温玉浑身小幅度颤抖着,脑子一片混乱。
怎么会呢?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
前几天,他还跟敖扇她妈,也就是自己姐姐有过联系,让他们不要忘了给自己带礼物。
视频中他们是怎么说的?
姐夫一边满脸不耐烦,实际上跟他事无巨细地唠着家常。
而姐姐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他们,时不时被两人的幼稚发言逗得发笑。
对季温玉来说,父母早逝,姐姐和姐夫就犹如自己的再生父母。
没有他们,他恐怕永远都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他又看向眼前的敖扇。
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做到,忍着父母逝去的悲痛,来到医院,面不改色帮他们照顾季海的。
内心突然被强烈的愧疚感冲刷,隐隐传来阵阵刺痛。
季温玉,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他压下突然得知噩耗的悲痛,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依旧控制不住发抖,最终长叹一声:“别哭,扇扇。”
“你还有我呢,还有你舅母。”
助理一直在旁边待命,医院门口又都是人,有人看着,季温玉忍着没有情绪外泄。
他抱了抱外甥女,轻轻推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先跟我回去吧,去我家,我们回家再说。”
车内,等候许久的方雨看丈夫带着敖扇走过来,有些疑惑。
季海倒是高兴地欢呼。
直到敖扇进了车,两人才发现她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刚哭过。
收到季温玉安抚的眼神,方雨没有多问。
只是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能看出不仅仅是敖扇,这对舅甥两人身上的气压都很低,不由暗暗担心起来。
季海就比较直接了,焦急地拉着敖扇询问:“扇扇姐姐,你怎么了?”
哭的次数多了,敖扇已经能做到快速平缓情绪,见小丫头一脸关心,对她微微笑了下:“没事。”
“真的吗?”
敖扇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真的。”
小海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
扇扇姐姐真奇怪,明明看上去很伤心,为什么要说没事呢?
敖扇被盯得久了,怕她继续追问,便转移话题:
“我今天去小海家里住,小海欢迎我吗?”
“当然欢迎了!”
季海瞬间什么都忘了,欢呼一声,恨不得在车里跳个舞。
她拉着方雨,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妈妈妈妈,你听到了吗,扇扇姐姐要去我们家住!”
“妈妈听见了。”方雨伸手虚环着女儿,以免她乱蹦撞到自己,温声道:
“那小海可要好好招待扇扇姐姐。”
“嗯嗯,我会的!”
敖扇微笑:“那就先谢谢小海了。”
副驾驶上,季温玉目光复杂地看着后视镜内,外甥女的笑容。
就像是一直以来,敖扇母亲教导她的那样。
然而季温玉知道,真正的敖扇,不是这样的。
她的笑容,应该是明媚、轻松、充满阳光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隔着一层假面,谁也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两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季温玉家住在别墅区,他一家子三口人,季海的意见不算,夫妻俩其实都不是多么注重享受的人。
奈何季温玉所处的圈子和地位,并不允许他像敖扇家那样,住在普通的居民楼或小区内。
尤其是几年前,经历过小海差点被绑架的事后,季温玉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在别墅区买了一栋偏小的房子。
说是小,也只是和同别墅区其他房子对比,跟敖扇家里比起来,还是大很多的。
以前,敖如海和季蓝玉偶尔清闲的时候,他们一家都会过来住。
但大多时候他们都挺忙,真正经常过来的还是敖扇。
以两家人的关系,敖扇在舅舅家也有属于她的房间。
也是因此,小海和敖扇虽然年纪隔了不少,关系仍旧亲厚。
一进门,小丫头就闹着,要带扇扇姐姐去玩具房,看自己之前新买的宝贝。
方雨哄着她先去吃晚饭,小丫头乖乖听话,结果没多久,又被敖扇和方雨合伙哄着睡觉。
见她进入熟睡状态彻底安静下来,敖扇才和季温玉、方雨一起,三人来到了书房。
除了将意外发生时的情形如实相告,她给季温玉的说辞是:
“掉下去之后,我迷迷糊糊的,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在家里了。”
其他的什么细节,一概摇头不知。
舅甥两人互相都挺了解,为了防止被季温玉看出来说谎,敖扇全程低着头,只在必要的时候跟两人有眼神交流。
季温玉当她伤心,也没有多疑。
但他到底是成年人,考虑得更为全面,在听完敖扇的描述后,还特地上网查了下。
这一下又发现不少疑点。
“那天的天气确实很奇怪,说是只有云顶山北部那一块有乌云聚集,而且光打雷、没下雨。”
视频上黑压压的大片雷云,看得季温玉直皱眉。
敖扇一家人是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身形不稳,踩在危险的地方、坠下山崖的。
可除了云顶山北边,其他地方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大风。
刚经历了季海被梦妖缠住的事,季温玉不得不想多:
“会不会是……什么妖怪?”
敖扇低头听着小舅舅的话,眼神一闪,视线渐渐落在左手手腕,漆黑纯粹的“镯子”上。
那边,季温玉和妻子对视一眼,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只有那一片地方出现雷云?
偏偏,敖扇一家人还刚好就在那儿。
方雨提出了疑惑:“可是,蓝玉姐和姐夫,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仇家。”
季温玉一愣,是啊。
他自己从商之后,或多或少会和一些人结仇。
但姐姐是开花店的,向来待人和善,姐夫是大学教授,社交圈更是简单。
能有什么仇人,会专门请一个能控制雷云的妖怪,去害他们?
依旧是方雨提出的:“那……会不会是妖怪自己干的?救了扇扇的那个?”
敖扇猛地抓紧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