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仍旧是熟悉的檀香味，伴随着木鱼敲打的声音嘟嘟作响，带着有节奏的韵律。
自白依然生下怪胎之后，太后便对她失了希望，将公物全权交给了无忧，并警告白依然不得沾手，这也是这些年来白依然不曾插手的原因之一。能够保留白依然的皇后位置，已经是太后看在母家和皇上的面子上了。
年轻时候太后参与宫中斗争多年，身体也烙下了病根，年纪越大，身子也越不好，有些事情也跟着有心无力，索性放开手来，不再参与任何事情。躲在慈宁宫里，念经拜佛吃素斋。
自梁元六年之后，便鲜少有嫔妃能见到太后的面。
太后不待见白依然，对方也同样如此，也已经有六七年未曾踏足慈宁宫，姑侄俩形同陌路，今日倒是难得的登门拜访。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穿着深棕色长裙的刘嬷嬷走到近前，凑到闭目念经的太后耳边柔声开口。
闭上双眸，沉静念经的太后霍然睁开，双眼并无老人的浑浊，反而明亮清晰，手里的木鱼也不敲了，刘嬷嬷立刻有眼色的上前把人扶起。
“哦？皇后还真是稀客啊！”太后扶了扶鬓边的钗环，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自己这个侄女啊，是标准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虽说她这个太后早已经不问世事，对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了解的。
贤贵妃每月都会带着清尘来看望他，对后宫的局势他了若执掌，无非是为了柔嫔肚子里的孩子。反正皇后这辈子是生不出来了，抱养一个也属正常，现在才起了这心思，比他预料的还要晚些。
要是皇上跟他感情最好的时候提出此事，压根儿就不需要来求他这个太后，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后宫里的子嗣随她挑选。哪怕是娴贵妃生下的大皇子都有可能。
可那时候的白依然只想着固宠，认为自己年轻，还有的是机会，更不屑于抱养嫔妃，便宜了别人。
现在一无所有，只能去期待曾经最不屑的子嗣。
“依然参见姑母。”白依然面带笑容，弧度完美。太后乍一见到她，倒有几分恍然隔世的感觉，太久没见，白依然变化有些大。
虽然仍是那张脸，却增添了太多岁月的痕迹。上天并未眷顾她，叫她的绝世容颜平添了风霜雨雪，也难怪梁元帝对他失了兴趣，没了爱意。
“皇后请起吧！”太后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微眯着眼睛显得高深莫测。从两人称呼的差别，变能听出亲疏。
“姑母，许久不见您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依然真是好羡慕您啊！”白依然装作没听出太后的疏远之意，坐在侧旁满面讨好。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冷遇的思想准备，为了达到目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依然忍辱负重起来，还是有几分耐力，无论太后如何冷漠，都笑脸相迎，倒是让人忍不住对他高看几分。
“皇后在哀家这儿可是稀客，哀家可是好几年没看到你了。今日一见，你果真苍老了不少，看来这些年也没有好好保重身子。难怪皇上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太后说话十分不客气，像是个响亮巴掌狠狠扇在脸上，白依然脸色都有些发青。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白依然勉强自己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叹了口气道。“姑母常年礼佛，容光焕发。依然自愧不如，近些年依然容颜憔悴了许多，没有本事留住皇上的心，叫其他人给钻了空子。”
说着，白依然眼含热泪，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虽然年纪大了，可他装乖扮可怜的招数仍旧没有退化，楚楚可怜的模样倒真让人忍不住怜惜他几分。
“侄女如今三十多岁，膝下空空，自比不得姑母有皇上孝顺，将来怕是要被打入冷宫，孤独度日，老死宫中了。”
“得了，你这一套也就别放在我这老太婆面前演了。你想要哀家替你做什么，就直说好了。就算哀家再不喜欢你，也不会看着我白家的女儿被外人欺负。”
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男人欣赏女人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梨花带云姿态，女人则认为这是白莲花绿茶婊的腻歪行为。太后浸~淫后宫多年，见惯了后宫之间的争斗，对白依然这种低级段位不屑一顾，也懒他与他多言。
可在如何嫌弃白依然，到底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侄女，在不危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能帮衬一把，他还是愿意的。
“姑母，依然想要个孩子，就算是个公主也没关系，总有个孩子陪伴在身边。”白依然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要定了苏云的孩子。
这一来，苏云和她的容貌相似，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差些什么，四舍五入就等于她和皇上的孩子；这二来，苏云受宠，抱养了对方的孩子也会让他忌惮几分，说不定能把人拿捏在手里。
“孩子当然是从小抱养在身边的好，养出来也跟你亲，现在后宫里怀~孕的嫔妃就只有柔嫔了。”太后摸了摸手腕的佛珠，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不明摆着要柔嫔的孩子吗？
与他而言，不过是小小嫔位，要柔嫔的孩子不过两句话的事。可他却不想让这个侄女那么容易的如愿，当初对方仗着和皇帝感情好，没少让她这个太后姑妈吃冷饭。
出来混总要还的，总不能让这个侄女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软蛋。
持续了几天，太后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态度，白依然面容不变，心里面已经着急了起来，开始把主意打到无忧身上。太后信任无忧这件事情她一早就知道，并为此嫉妒。明明她才是白家的嫡长女，姑母却对一个庶女如此信任，将他置于何地？
可在这种时刻，她只能于尊降贵的请求无忧，更何况这主意本身就是无忧帮他出的。
熟料没等他有所行动，太后那边儿就已经先行一步。梁元帝和太后的感情不错，毕竟当年也是相依为命过来的。太后的权力欲~望不重，在儿子掌权之后便从未过问，一心一意礼佛，更没有半点冲突。太后说的话，梁元帝还是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