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
在这慌乱不安的三天里,他想清楚了一件事。
为什么他会那么不知所措,为什么他会那么想要得到她所有的注意力。
是呀,他想清楚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佳人已逝,而这样的结果还是自己造成的,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
陆棠双膝着地,跪在残败的已经看不出面容的尸体旁边,眼里流出悔恨的泪水,他伏在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上发出痛苦的嘶吼。
侍卫们站在一边,沉默不言。不远处还有女子凄哀的啜泣……
可惜这些舒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公主的尸体被抬回王府,王府上下都挂上了白绫,府里的人对于公主的突然离世都感到无比震惊。
陆棠将自己锁在青鹤苑闭门不出,整日借酒浇愁。
他在箱子里找到了她没来得及送给他的里衣,小心的摩挲那些细密的针脚,放在鼻端轻嗅,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馨香。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海里永远在循环播放她带他经历过的所有美好。
她陪他一起种下了星辰花,她带他看那花开,一起躺在桂花树下看星星…
她给他讲故事,和他一起烧制酒杯…
两人一起在苍临山上看日出…
她为他唱青花瓷,说她在等他…
她为他准备生辰惊喜,亲手绣的鸳鸯荷包,亲手刻的如意云纹玉冠,还有亲手煮的寿面…
两个人在帝京游山玩水,品尝美食…
还有她在初雪那天说她喜欢他,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别人…
陆棠颓丧的躺在他们曾经一起读话本子的小榻上,地上凌乱的堆满了酒壶,小榻上全是舒白送给他或是还没来得及送给他的东西,他小心的把它们圈在怀里,手里拿着一件件旧物,脑海里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突然门被推开,他没有动,桃枝红着眼睛抱着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木匣子进来,绕过一地的酒壶,将那木匣子放到陆棠手边,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陆棠坐起身,小心的打开那匣子,里面是一盒彩色墨石和一个厚实的线装本子。将那本子拿出来,封面写着一竖排娟秀的字——想和阿棠做的一百件事。
小心的翻开,陆棠浓墨般的瞳孔一缩,里面是一幅幅充满少女风格的彩色图画,他认得,那是小白的手法,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会画这样的画。
她将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全都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了下来,原来这些都是她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原来她喜欢了他那么久。
她在本子上写:
星辰花,亦叫勿忘我,在我的家乡,这种花代表永恒的爱。其实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阿棠,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永远喜欢你,因为喜欢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快乐,也很煎熬。
阿棠,因为你,我爱上了所有和星星有关的事物。
阿棠,我找桃枝学了女红,练习了好久,总算给你做了一套还算得体的里衣,想要生辰时送给你。
阿棠,我找了一个师傅学习弹琴,练了这许久,只会一首曲子,只想弹给你听。
。……
阿棠,传说在初雪互相表白的恋人会永远在一起,可惜我失败了…
阿棠,你已经半个月没有回青鹤苑了,我很想你。
阿棠,我觉得很疼,你是不是已经不愿意回应我了?
阿棠,对不起,我疼得很,起不了身,好想来见你……
本子的最后,墨迹开始狂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写字的人当时情绪与身体状况极不稳定。
陆棠拿起一边的酒壶痛饮一口,神色痛苦而颓靡,本以为已经疼的麻木掉的心又在隐隐作痛,喝多少酒都没有办法醉过去。
他亲手毁掉了她对他的爱情。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可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慜宝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49章心如死灰
陆棠把自己关在青鹤苑闭门不出,有人欢喜有人愁。眼看着三房已经半废,大房的人蠢蠢欲动,动作频出。
灵幽王曾亲自来青鹤苑劝解陆棠,说是劝解,父子俩之间本就有隔阂,灵幽王来青鹤苑看到嫡子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心中恨铁不成钢,说话也难听,最后两人大吵一架,气的灵幽王放话再也不管世子。
这天,庄煊过来,一进屋子看到满地的酒瓶就皱眉,待他看到榻上形容邋遢、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酒臭味的陆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走到陆棠身边坐下,陆棠好像已经睡了过去,他伸手将陆棠身下的一堆东西轻轻扒拉出来,翻到那本《想和阿棠一起做的一百件事》刚瞟了几眼就被突然惊醒的陆棠抢了过去。
看到好友这个样子,庄煊就知道不妙。公主身死这件事对好友的打击比他预想的还要沉重。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拉了陆棠一把,陆棠一脸懵然任他拉着坐起身。
陆棠抬手锤了锤因为宿醉疼得快要炸掉的脑袋,看清来人是庄煊,转身就想重新睡下去。
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他的小白回来了。清醒过来才想起,小白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庄煊一把拉住他,满脸嫌弃:“阿棠,你这浑身臭烘烘的,也不洗洗再睡?”
陆棠不理他。
他继续说:“你就让自己这么臭烘烘的和你那一堆宝贝睡在一起?也不怕把它们都熏臭了?”
那一堆宝贝自然指的是舒白留给他的那些东西。
陆棠闻言动了动。
庄煊看出他的动摇,准备再接再厉,此时铃兰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看到满地的酒瓶子、闻到一屋子的酸臭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上前福了福身。
毕竟世子如今不理事,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世子说上话,慕晚居那边的下人吓得都快疯掉了。
陆棠一脸木然,不问话也没动作,还是庄煊看不过去:“有何事?”
铃兰一脸惶恐:“回世子、庄公子,慕晚居那边的丫鬟过来说…说玲珑姑娘不见了。”
铃兰说完低下头站在一边,心里实在是害怕,公主刚走没多久,如今世子后院唯一的一位姨娘又不见了。
陆棠没有反应,依然是庄煊问话:“玲珑?什么叫不见了?”
铃兰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里隐有几分颤抖:“其实玲珑姑娘自三月初三那天过来给公主请过安之后就不见了,慕晚居的丫鬟一直不敢过来禀报,后来公…公主出事了,慕晚居的人这才害怕,过来禀报了,只是那时府里已经忙乱起来,没…没人管这事…”
铃兰没有说下去,那时候陆棠因为伤心过度将自己关起来,对外事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