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心

  郭氏在家盼星星盼月亮盼儿子回家,结果只等来冯大传来的口信,“许坤回隆县了,托我过来跟您说一声。”

  郭氏大失所望,气恼不已,“回隆县回隆县,那都成他老家了!什么勾着他连家都不肯回,一刻都等不及!”

  冯大有点虚郭氏,“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不得她反应,赶紧溜了!

  留着干嘛,留着等人盘问啊,郭氏可不是个温柔女人,一会儿生气了将气撒在他身上怎么办?

  郭氏连唤几声都没留住冯大,只得收了,气哄哄地问刁嬷嬷,“那史秸真是个木头糯米人,不是什么妖精狐媚子,勾得爷们离不了?我儿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兴兴头头,连家门都不入!”

  刁嬷嬷道:“您想到哪里去了!少爷领了皇命负了差事,是去隆县干正事的,您什么时候听他提起过一句其他女人啦!刁妈妈不是来信说两个人不和,在一起就拌嘴吵架吗,不闹起来就好了,怎么勾得少爷的心!”

  听到儿子好似不受待见,郭氏又不满起来,“史氏这么不知情识趣,真是苦了我儿!料来性子极差,相貌极丑,才惹得我好脾气的儿天天和个女子吵架!夫妻不和,以后怎么安家立业!京城大把好女子不要,非挑个穷乡僻壤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亲近了不爽,疏远了不快,到底要那儿媳妇怎么做人才令您满意呀!

  刁嬷嬷只有刁妈妈一个女儿,可理解不了这种放出去怕飞了留手上又怕捏死了的慈母心肠,哭笑不得,“少爷是您生的,您还不了解吗,除了他拿气给人受,旁人可能气得到他?乡君是有名的面人儿,相貌也不差,打理家事的一把好手,一定会包容体贴少爷,以后夫妻和睦,万事顺遂,阖家欢乐。”

  郭氏哼了一声,“那些都是假的,给我生一堆大胖孙子才是正经!”突然有了兴致,“不行,得赶紧挑个时间将婚事办了,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刁嬷嬷顺着道:“夫人说的是。”

  许坤回到隆县,正赶上热火朝天的冰上实验。只见工人腰上系了大索,吆喝着将条石从冰冻中取出,一路滑到规划好的结了冰的海面放置好,然后迅速上岸,围着篝火取暖。大家紧张地盯着冰封的海面,希望不要出现任何一处破碎或者一丝裂缝。

  许侍郎一看到许坤,没忍住,举起大掌就拍他,“小兔崽子呀,鲁莽呀,你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呀!胳臂还在吗,腿儿呢,全乎吗,活着呀,没被罚吧?”

  骂着骂着就老泪长横起来。

  史秸这才惊觉老人嘴里虽从来不说什么,内心里却有多担惊受怕。人家的呵护备至的眼珠子呀,就让她随意拉出去冒险,心头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

  许坤立着任许侍郎拍他出气,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史秸,神气活现地对祖父道:“爷爷!我全须全尾回来啦!不光平安归来,如今我还是鸿胪寺行走,正经领着差事,主管隆港事宜的人!”

  许侍郎像是被针叮了一下,打了个机灵,“当真?”

  许坤亮出公文和印信,面对众人,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意思,“这是任职公文和信物,这还有假!?”

  许侍郎一把抢过,仔细检查一番,然后抱起比早就比他高的孙儿转了三圈,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字,“去!杀猪宰羊抓鸡,拿了来雪地烧烤,我请大家吃肉,庆贺庆贺!”

  农人们一听有肉吃,不由得齐齐欢呼起来,没口子地奉承许坤能干,少年英杰。只两个主事五个司务以及文书数人面面相觑一下,相互交换过眼色,才附和着恭贺许坤得职。

  许侍郎像没看见一般,放开许坤,吩咐人下去立刻筹办野炊。

  许坤从空中下来时还得护着他祖父莫被冰滑得摔倒了,炫耀的心情突然就没有了儿时那般浓烈。

  他本来以为见着祖父会狂喜狂笑个三天三夜,结果只是纯粹地开心了一下而已。心里不禁有点怅惘,真是时光飞逝,连祖父都不如以前壮健了。

  史秸脑子有些懵,还真成功了?

  她都以为要有什么严重后果,甚至都做好了守望门寡的准备,居然成功了!

  忐忑立消,狂喜涌上心头,简直比自己得了爵位还要高兴!毕竟乡君不在她计划之内,而行走却是一手筹谋,还担了偌大风险在里头。

  史秸笑盈盈地看向少年无所畏惧英气勃发的脸孔,油然生出一股佩服和自惭形秽之情。他虽然冲动易怒,但很听得进意见,关键还愿意听她的,还不怕事勇于担当,这样的人,除了学习上差点,是真找不出什么不好啊。他们确实在思想上有较高的适配度,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默契俨然,生活随意!真是个合拍的伙伴啊!

  史秸闭了一下眼睛,眼前闪现出一些模糊的海岛画面。她最近好像想起以往的生活片段了,而且连最近的记忆也稳当当的在,并没有丢失。

  睁开眼睛,看到许坤眼里闪过忧虑,似乎想一脚跨过来询问,却因为大庭观众之下要恪守礼教而不能近前关怀,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怎么了?

  他在无声地问她。

  这个人,对她如此的好!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垂青!

  史秸突然笑靥如花!

  她可从来没有对着他这样毫无保留地放肆笑过!

  那笑容极富有感染力,仿佛能把一切烦恼穿透,直达心底,直挠得人心痒难耐,却只能远观,不能近前!

  许坤喉头滚动,暗骂了一句三字经,怎么在这种场合对他这样笑呢,换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不好吗?

  偏有人在许九爷焦躁时撩他的虎须,“许公子,皇上怎么给你安上这样一个古怪的职务?看看当下,隆港才刚刚开工,连个外族人外国人的影子都没有,怎么就有鸿胪寺的事儿了?”

  说话的正是那个刺头儿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