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挑起一点朱红色的粉末,“朱砂、曼陀罗提取物,大约再加了能使人瞬间麻痹的液体炮制,这个东西可比普通蒙汗药厉害了何止百倍!用在手术上能治病救人,用在阴司勾当上则无痛杀人!也不知是哪个弄的,多半初心不善,没打什么好主意!”
薄荷离得远远的,咋呼呼地道:“姑娘,好了没?快收起那瓶子,好生吓人呐!”
收起瓶子,净手换衣,史秸这才摘下口罩,狠狠地吸了一口大气,“这东西好生厉害!”
留兰道:“姓周的真不是什么好人!少奶奶和将军也真是好心,最后居然把他放走了!换做被绑架的是我,今日不叫他死也得脱层皮!”
薄荷大惊,“什么!他就是那个串通倭寇,绑走姑娘的内奸?啊!怎么不早说!我打死他去!”
芷兰道,“你那点微末技艺,就别献丑了!嘴巴厉害,功夫不行,也就是干叫唤罢了!”
薄荷白了她一眼,“他可以耍阴招,难道我不可以吗!就用这个幽罗香一把放倒,咱还不是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恐怕你还没把这个香撒出去,自己就先被人放倒了!”
天上明月悬挂,点点银光撒下。
史秸走到许坤身边,“既然心里不想放过那人,怎么又放人家走?”
“无论如何,他到底没有真正害你之心,但凭这点,我就有放过他的理由。”
史秸歪着头看他,“可我觉得你睚眦必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到底憋着什么坏心肠,连觉都不睡,只顾看着月亮思量。”
“怎么,怕我下死手弄坏了他?”
史秸啼笑皆非,“他怎么样管我什么事!人家好心放过我,你心头反倒不乐意了,记恨了这么多年。那你的意思是,非要他发狠不放过我,给你留一个死尸才触动不了你的心弦?惯常说我霸道爱吃醋,我看你才是无事生非,喝得一壶好陈年干醋!”
许坤哼哼,“你不明白!”
好心和有心那可不能等同,他是个男人,如何不懂男人的眼神。
不由仔细地看了史秸一眼,这家伙中上之姿,造作时勉强得个木头美人称号,一旦认真起来,那便是个修罗刹,等闲没人敢和她对视。
木头美人多得很,好这口的男人比比皆是。喜欢修罗刹的则少之又少,堪称凤毛麟角,也只有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才有胆量降服。
在荒岛绝地求生,在沽湖濒临绝境时没有软弱,这样的史秸绝不可能露出木美人的一面。
所以,那个周伟强胆大包天,怕是和他一样,都喜好美人儿!
但他是九曲八折,历尽磨难才下定决心,而周伟强却是从开始就中意!两相对比,可算是把他给比下去了!
许坤心里那个不服,真是别提了,一把抓住史秸扛在肩上。
史秸一边锤他一边小声道:“许至阳,你干什么,这是在军营!”
许坤嘿嘿道:“我们是正经夫妇,你说我要干什么!”
史秸绝倒,这玩意儿的兴致可真不一般,胃口更加不一般!此时此地此境,合适吗,吃得下吗?
许坤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吃得下,很吃得下!
第二天醒来,史秸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一边小声痛骂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
昨晚她压着声音,大约没什么动静吧。
可别被人听了壁角,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幸好,一切如常,没有谁露出异样神色来。
薄荷随着史秸偷偷摸摸地看看周围,安慰道:“姑娘放心,昨晚两个兰亲自值夜,没人敢靠近将军营帐,大家都不会知道的!”
史秸:……
这个话还不如不说!
三月天说变就变,牛毛细雨不经意间就淅淅沥沥起来。
史秸生怕耽误了行程,抹开不爽找来许坤,“不用顾忌我,该前行就得前行。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对我来说已经是惠赐,没有必要为个女人耽误时间。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淋点雨并没有什么的。”
许坤露出个诧异之色,“谁说是为了你?”
这个诧异的眼神毫无伪装,似乎史秸真的是想多了。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
不走就算了,下起了雨也不能外出活动,干脆就重新躺下补觉好了。
兵士在正常操练,齐齐人声早已听惯,几乎没有被打扰到,伴着它慢慢入了眠。
一觉黑甜,将醒时却好像被魇住了,意识上想起来,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一时僵住。
薄荷跳进帐篷,轻轻推了推史秸,欢喜地道:“姑娘快醒醒!姑爷给您报仇啦!”
借着这个契机,史秸的身体终于搏斗成功,能动了。
张开眼睛,“怎么了,他干了什么大事,让你这个从来不叫姑爷的丫头改口了?”
薄荷兴奋地嚷嚷,“还能是什么大事!姑爷又把那个周伟强给逮住了呀!”
史秸吃了一惊,“为什么?”
以周伟强的能耐,怎么可能两次落入他手。
薄荷笑道:“其实也不是逮,而是捡个漏!昨晚商队连夜出行,早上天亮时路过峡谷,就地歇息时喝了崖缝中的水,便中招了。我们的人过去捡的好一地‘尸首‘,可算报了昨天他使诈下毒的仇了!”
妄儿神情凝重地走过来,“少奶奶,请快来!商队的人方才脸色看着还好,这会儿突然吐起了白沫,怕是不好!”
史秸腾地一下站起来,“薄荷,快拿我的医箱!”
几个军医正在会诊。
“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初时昏倒,像中了普通迷药,后头发力,堪比剧毒,令人防不胜防!快拿取了碳灰、碱水、催吐药来!”
军医和兵士手脚麻利,很快哇吐声一片,引得旁人都有些发呕了。
“大家都口鼻捂住,勿要沾染上药水。来几个人,准备熬药!”史秸疾声道。
领着人配了大量绿豆、金银花和干草,快速投入锅中熬煮。等人经过几次洗胃之后,再喂入敖好的解毒l药汁。
所幸饮用的是流水,药物经过稀释,药量并不大,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