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青铜宝鼎的信仰快速的燃烧起来。
被黄纸蒙住脸的人缓缓扭过头来,露出一双惨白惨白的眼睛。
他狰狞的想要撕掉黄纸。
却把整张脸抓花了,鲜血淋漓也无法摆脱,反而显得十分狰狞,鼻子和嘴巴被黄纸堵住,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
他只能挣扎。
“啊呜......”
黑暗中,似乎有一张手摁在了脸上,将皮肉撕扯成扭曲的样子。
“马成云有危险,快救他!”
众人立刻惊诧,马家高手一步踏出,桃木剑陡然挥出。
噗嗤!
空气撕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仿佛有一头鬼被击中,恶狠狠的嘶吼,痛苦的挣扎,然而却为时已晚。
冰冷刺骨的风拍打在光芒的交界处,仿佛击打在玻璃上,粘粘了一层又一层的黄纸。
形成一个个人形的或者扭曲的性状。
几十上百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惨白而冰冷,贴着一张张黄纸,紫青色的尸斑尤为可怕,漆黑的指甲仿佛刀子刮进马成云的皮囊里,硬生生戳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他挣扎的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眸子瞪的老大,神情也痛苦而狰狞,直至控制不住自身,直接被一双双惨白的手撕裂。
就像一张纸,被陡然撕裂成无数份。
他的血肉飞溅在地上,很快的干枯,融入了泥土里。
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脚底下的土不知何时化作了一片血红之色,黏黏糊糊的仿佛浸润了血,脚面已经被染红。
“青铜宝鼎也无法护持住我们?”
毛家长辈骇然一声,这个鬼东西竟然能穿透青铜宝鼎信仰的范围,刺入进来,直接将土地染红。
而青铜宝鼎中的金色信仰,也在快速燃烧,不一会儿便没了十分之一。
“不能在这样下去,再耗下去我们都要死,必须趁着这个鬼东西还未完全爬出来,用青铜宝鼎把他砸进去,甚至砸烂,砸死!”
郑尖沉声开口,而后指挥众人。
“抬着宝鼎,你们护持左右,保护好宝鼎,我们向着坟山深处走,我倒要看看那个怪物是不是真的无敌!”
言罢,众人也回神过来,神情愈发坚定。
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不会被一个诡异场景吓得爬下。
毛小玲此时也醒了过来,没有再抱怨,恐惧,心神已经快速的冷静下来。
将右手臂缠起来,握着青铜镜跟在郑尖的身后,向着坟山深处走去。
嘭嘭嘭!
四面八方传来掌印拍击门板的声音。
众人的神情凝重,不断地挥舞桃木剑,青铜器,刺入黑暗中,将一个个黑暗的身影击散。
郑尖面色不变,心头却在不断地思索,这个鬼东西召唤出这么多的黄纸鬼影,真的能将他们杀死吗?
显然是不能的。
这些东西也就能欺负毛小玲这样经验不足的小家伙,一旦遇上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家伙,只有一个被镇压的结果。
那是在拖延吗?
或许有这个可能,但绝不是最重要的。
他的目光落在青铜宝鼎的深处,眸子骤然锁紧。
“他是想消耗光青铜宝鼎的信仰之力,使这件神器失去作用,从而不能再镇压他!”
顿时,他想到了这种可能。
而这太可怕。
在他们的印象里,鬼是没有智慧的,只是保留着最初的怨念和执念,按照某种特定的法则出现与隐没,甚至是杀人。
就譬如饿死鬼想要吃东西。
溺水鬼不断地拖人下水。
他们都是按照死亡的执念在行事,本质是没有七情六欲和智慧周转的。
他们无法思考,这才是人类强者能够镇压击散他们的原因。
不然,就凭这些家伙,如何打败这些不死不灭的存在?
若鬼有意识,整个恶鬼界早就亡了,成为恶鬼的聚集地,再也没有人的活动。
但现在人的数量如此巨大,还占据了世界的主导,就说明这些东西远没有那么恐怖。
而这头鬼会是变数吗......
“不要与他们纠缠,我们快走,鬼在消耗青铜鼎的气运!”他连声开口。
众人的脸色骤然铁青,连忙抽回法器,却见上面暗黑色的掌印,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信仰。
这些鬼很恐怖!
需要消耗极大的信仰才能将他们击退。
嘭嘭嘭!
郑尖接连开枪,将这些鬼东西击退,开拓出一条小路,踩着血红的泥浆快速行进。
众人谨慎的跟在身后,望着四面八方。
掌印弥漫在四周,数量愈来愈多,渐渐地整个光芒笼罩的半球体已经被暗青色的掌印覆盖。
就如同有上百条鬼趴在上面,幽冷的目光盯着他们。
很快,众人进入了坟山深处。
一座座坟头在快速的变小,而深处的那座血坟在快速的增大,一丈两丈三丈,越来越大。
簌簌的血土抖动,不断地从高处抖落。
一根猩红的没有皮囊的手臂缓缓探了出来。
五根手指张开。
每一根的顶端都是一张生满尖牙的利口,交错起来极为可怕。
而那利口的深处,没有舌头,反而生长了一只深色的眼睛。
在四周缓缓转动,陡然,尽数望向了他们!
“不好!”
顿时,所有人心头一寒。
郑尖也被这股视觉控制,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这条鬼的视觉有某种不可测的怪异能力,一瞬间让他们如坠冰窖失去了控制,他想要说话,明明说了出来,却没有任何声音散播。
众人惊骇的转动眸子,却看到所有人都在张嘴,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
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声音被剥夺了。
郑尖心中升起这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的身体此时却涌动起一股热流,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从灵魂深处涌动而出,让他顿时重新掌控了躯体。
破邪左轮枪五发连射。
遥遥向着那五根手指而去,嘭的一声,直接射入嘴中。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递出来。
众人的心神一荡,身体的冰凉感觉缓缓退去,重新掌控了躯体,刚欲送一口气,却又生出另一股极致的冰寒。
不知什么时候,身体上多了几个黑手印。
脸上,脖子上,身体上,衣服上,布满了恐怖的黑手印。
他们面色铁青,有些恐惧的扭头看向身后。
青铜宝鼎不知何时摔落在地,斜倒在地上,大量的污血和鬼影,黄纸向着里面涌动。
顷刻间,信仰燃烧了大半。
而那个清明的光芒护罩也被打破。
完了......
“啊~”
惨叫,极度凄厉的惨叫在人群中响起。
郑尖循声看去,有人已经被黄纸笼罩,身体很快铁青,浮现尸斑,一张张手如贪婪的妇人,索取着他身体的一切。
手臂,头颅,身体,下肢,直接被撕成无数份,抢夺一空。
一个人,瞬间没了。
还不止是他,四面八方都响起惨叫,接连有五个人被黄纸覆盖,直接撕成碎末。
而其余人,因为有护体的信仰宝衣等,躲过了一劫。
郑尖有降龙力护体,清扫了身体的掌印,就连毛小玲也被他护住,没有遭了劫。
三十几号人顿时大减,只剩下三十人。
而且被他们寄予厚望的青铜宝鼎也消耗了大半信仰,不知能不能镇住那条即将爬出来的恶鬼。
“快,将宝鼎镇在坟山上!”
毛家前辈一声大吼,抓住青铜宝鼎一角,同三个人齐齐发力,再次将青铜宝鼎举了起来。
轰得一声。
甩飞出去。
直接落在了坟山之上。
顷刻间,那张大手被压得骨裂,砸入了坟山深处。
这一刻,周边的异象,血土竟然凝固了,粘稠的地面也开始变得正常,漫无边际的黑暗也逐渐消散。
众人松了一口气。
“我们成功了......”
便是毛小玲以及资深的修真者也松了一口气,异象消散,就意味着恶鬼被镇压。
那青铜宝鼎可非同寻常,一旦被它镇住,信仰就会锁定,达到某种平衡,就像某种监牢将恶鬼困住。
自古以来,没有恶鬼出逃的先例。
“想不到这个恶鬼也只是色厉内荏,依旧挡不住一鼎之力!”
有血海禅宗青年冷笑一声,开口道:“看来这位郑尖说的并不符实,这鬼虽然恐怖,但也没有那么难对付,何须我们大动干戈,简直可笑。”
“一个宝鼎便将他镇住,若是用我禅宗的宝器降魔杵出手,只怕这鬼早就魂归西天了。”
毛小玲有些气恼:“哼,血觉,少在这里说大话,若没有郑尖提前预警,等这个东西彻底出来,我们都要死!”
“呵!”
血觉衣衫猎猎,诺大的僧衣摆动,整个人一步踏出,落在血坟一侧,拍击着青铜宝鼎。
“想来这鬼也没什么手段,左右不过是一些鬼打墙操纵鬼兵的手段,自身那力量有限,便是我自持青铜宝鼎也能将他镇压。”
随即他又看向郑尖,露出一分淡淡的不屑。
“什么天生的神人,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
“这就是出家人吗?”郑尖脸色渐黑。
这个人的厚脸皮和不要脸简直超乎想象,被鬼手印覆盖的时候哭爹喊娘,等到厉鬼被镇压又出来马后炮。
这样的人最喜欢凭借着一张嘴卖弄是非。
放在前世,这就是喷子,是键盘侠,是那种现世得不到满足,极致痛苦扭曲的人。
所谓四季人和三季人说不通道理。
郑尖缓缓举起了手中破邪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淡淡的开口,面对这种人,应当让他彻底的闭嘴。
“我......”
血觉感受到黑黝黝的洞口传来的寒意,不由心头发麻,暗自退后一步,厉喝道:“你想干甚么?我血海禅宗的方丈,堂主在此,你还想呈凶威不成?”
果然,两侧的几个秃头纷纷走出,一分悲天悯人。
“施主,他口无遮拦,却罪不至死,还请饶恕他一条性命,算是给老衲一个面子。”
“面子?”
郑尖一脸冷色,这些和尚,自家弟子嚣张跋扈不来出言呵斥,等到受到威胁才出来劝诫,还假惺惺的说什么罪不至死。
当真可恶!
“对不起,你们在我面前没什么面子!”
言罢,他便要开枪。
那个血海禅宗的和尚却面色狰狞起来,一个箭步踏出,一张蒲扇大手向着郑尖的手中盖去。
他竟要抢夺郑尖的破邪左轮枪!
原来他们是看中了这件宝物。
破邪左轮枪,克制恶鬼,而且无限子弹,是居家必备的超级神器,放在这个世界也是无法想象的宝物。
“哼,自持神器作恶多端,老衲今天便夺了你的手段,这就叫善恶有报,因果自招!”
道貌岸然!
众人也不禁冷笑一声,却没有出手相助郑尖,反而退后一步。
郑尖可是个大宝贝,他的血,他的骨,他的衣衫,他的宝物都是难以想象的至宝,每一样东西对鬼都有克制作用。
显然,他们也犯了贪婪之心。
若是能假借血夜禅宗之手,将郑尖除掉,那么他们将获得无可想象的晋升,甚至连境界也能突破。
此时,郑尖就如那唐僧一般,成为了众人的一团肉。
郑尖此刻才明白,这个世界扭曲的不光是鬼,还有这些人,生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哪怕是毛小玲......
因为她的眸子,冷的令人胆寒。
“好好好,早知如此,何必拯救你们,也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郑尖没有丝毫的恐惧,手掌一翻,恐怖的金色气浪喷薄而出,隐隐有一声龙吟响彻虚空。
吟!
“龙战于野!”
他咆哮一声,激荡起恐怖的劲力,那个杀来的和尚直接被这一击打成了齑粉,在虚空解体,骤然崩散。
众人惊恐的连退数步,不敢动作。
他竟然还有这个手段!
而就在这时,那个血海禅宗的血觉和尚,突然面色大变,发出凄厉的大叫。
“你......”
众人目光转移过去,死死的盯住了他的脚。
不知何时,那只脚竟踩入了血坟之中。
浓稠的鲜血从血坟中爬了出来,如一张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左脚。
他的面孔开始扭曲,一根根血管从毛孔里钻出来,七窍都在流血,他惊恐的想要大叫,却说不出一句话。
声音被剥夺了。
就在众人内讧的时候,那条鬼剥夺了血觉的声音,并顺着他的躯体从中爬了出来。
郑尖暗道不好,连续放枪,全部命中。
众人也掷出武器,纷纷砸入血觉的身上。
顷刻间,血觉和尚被砸成了肉泥,众人心中的惊恐却越来越重,甚至无法摆脱。
因为血坟已经褪色,一道猩红的鬼影从血觉的肉泥中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