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帝听到益王的声音就一阵头痛。
他虽对宸妃没感情,可益王是他最小的儿子,他历来偏疼他,就是看在他面上,这梅贵妃也得罚一罚。
可到底该如何罚呢?景春帝皱眉苦思。
左相在一边察言观色,见状出言提醒道:“陛下,当今世家还需稳住,不能操之过急啊。”
景春帝思虑片刻,道:“那益王这孩子,得受点委屈了。”
言语里满是心疼。
左相听着,眼前又闪现惠王那可怜巴巴的账本子,心头不由叹息。
越是在皇家,越没有什么公道可言,惠王如此,益王也如此。
若似惠王这样自己长进还好些,若是自己不长进,遇上这样的事情,只怕今后一蹶不振,前路堪忧。
父子之间的事,左相不便参与,于是先行告退,偌大的承天殿里,一时只剩下景春帝一人。
他捏着额角,只觉头痛欲裂。
他不爱处理后宫事务,偏偏近年来后宫频繁出乱子,益王的声音在门外不断响起,景春帝心头一阵烦躁,干脆命他进来。
他要一个交代,他就给他一个交代,只是这交代究竟能不能让他满意。便不是他这个父皇能够考虑得了。
益王垂着头自承天殿出来后,梅、刘二位贵妃的事情便算是快刀斩乱麻的迅速了结了。
梅贵妃因误杀宫妃,虽有缘由,不能免罪,景春帝命其降为妃位,夺去主理后宫之权,刘贵妃目无法纪,贪污纳贿,也降为妃位,禁足宝慧宫思过。
两个作妖的贵妃都被禁了足削了位,后宫只郑贵妃位份最高,又怀着龙胎,风头一时无两。
益王坐在宫门口的马车上,回想景春帝旨意,心头一阵发凉。
他从前一向活得自在,从不觉得自己与普通的富贵公子有何区别,如今却深切知道,什么是皇家。
他到现在才明白,身为皇室中人,父皇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更不是母妃的夫君,他是天下的君主,是后宫数十佳丽的枕边人,是所有皇子的父皇。
益王捏着茶杯,手背上现出一道道青筋。
母妃这一辈子都活得像一只平庸的蝼蚁,胆小怕事,不敢争不敢抢,可最后呢?
不明不白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又不清不楚的死去,他做儿子的,却连尸身都没资格见到,这样的一生,有什么意思?!
益王看着手中茶盏上漂浮的茶叶,眸色陡然变得幽深。
他须得做些什么,不能让母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他这益王府,究竟何时混进了内鬼,他得一件一件查个清楚。
绮春宫。
梅贵妃跪在地上听太监宣旨,心里却淡然得很。
从前这贵妃之位她或许还十分在乎,现在却不同了。
送走宣旨太监后,她起身回到榻上,看着桌前摆着的开得正好的牡丹,对褚嬷嬷道:“去请父亲进宫,我有事要说。”
这大晋的皇权即是世家给的,那世家便有权力收回来,谢氏的天下,永远都别想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