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言什么都没说,只坚定地,把手递到钟英面前来。
钟英怔怔地看他许久,目光复杂。
其他人都看着李在言这一决定,没有人说话。
他们的目光,只聚焦到李在言那只伸出去的、骨节严重错位扭曲的手。
非得扎,不是不行,只是找不准穴位的话,风险太大。
搞不好就是半身瘫痪。
李在言自己也知道这个事实,他还是如此决定。
所以,没有人开口劝解他。
这都是他个人的选择。
钟英一直紧盯着他眼底的所有情绪变化。
他的眼神非常坚定,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意思。
钟英微微垂眸,再抬头时候,脸上的惊诧已经消失不见。
她握住李在言的手,并拉着他坐下。
方芜双眼睁睁看着她用棉花蘸酒精在李在言手上消毒,不由得急了,上去就抓钟英的手臂,“阿姨!你真的要……?”
这一针下去,半身瘫痪,一辈子都毁了啊!
废了两只手还能像个正常人生活,瘫痪可就是完全毁了!
“别拦他了。”
李在言和钟英都没有发话,倒是孙利好上来拉了方芜双。
他皱眉道,“他已经决定要打比赛了,怎么样都要拿自己身体来消耗了。”
“是啊。”汪领泽面无表情道,“既然都要上去拼命了,还不如以最好的状态来尽力争取他想要的结果。”
“就算……”丁凯高咳嗽了一声,“就算一会儿彻底不行,那起码,李在言也不留遗憾了。”
“是啊……”苏亦皖叹气,“我们现在就这么上去,本来胜算也不大,还不如拼这一下。”
少了个人,战术再牛逼也没办法弥补这个短板。
“……”
方芜双环视一圈,发现他们都是这样的态度,心中委屈不已,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不是不懂这些大道理。
但是,真的要她眼睁睁看着李在言面临身躯瘫痪的绝境,她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然而他们一个个地说得十分在理,她又拿不出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来。
她只能低下头来,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说出扫兴的话来。
李在言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来,无声地摸了一下她的头。
方芜双知道他的意思,只能撇过脸去,一言不发。
安抚过她后,李在言又重新坐下了。
面向钟英,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毫无动摇。
钟英缓缓将他左手,放置在膝盖上摊开的牛皮上,摸索了好一会儿,神色犹豫,但还是在他左手几个地方用指甲盖做了记号。
随后,她拿出早已选好的一根金针,在李在言的手上,缓缓拧转着,扎了下去。
那根针扎下去的时候,李在言便开始感到疼痛感从手上传来,令他当场皱了眉。
再等那根针完全刺下去的时候,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从手上神经狠狠撞击到他脑子里去,让他耳目眩晕,脑袋一阵不由自主地晃悠。
见李在言状态不对劲,所有人都急了。
方芜双第一个冲上去,当场就掉眼泪了,“怎么了怎么了!很痛吗!?”
“这状态不对啊!”丁凯高忙围上去,一脸着急,“我刚才是觉得舒服,但李在言这明显是觉得很痛啊!”
“不行就送院,别耽搁!”
孙利好说着,就要招呼其他人和他一起架起李在言往医院送。
然而钟英却朝他们着急地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举动。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钟英朝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干涉。
“我……没事。”李在言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钟英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捻起另外一根粗细大小相同的金针,朝着李在言另一个记号位置扎了下去。
这次李在言更疼了,他只觉得有几千只毒虫在他手上肆无忌惮地啃噬,又麻又痛,差点想当场把手抽回来!
钟英知道他的痛楚,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爆发出来那么大的手劲,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
李在言整只左手右眼可见地在剧烈颤抖,而他额头和身体又开始渗出汗来。
这是李在言伤痛发病时候最明显的症状,这种情况下,李在言就是疼到了极致!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十分揪心,却只能什么都不做,瞪着眼干着急。
因为钟英没有停下的意思!
李在言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钟英已经快按不住他了。
她皱着眉加快了手上动作,又将三根金针插入他手上剩下的记号位置上。
深深扎进去后,李在言这下是浑身剧烈颤抖,身子往后一仰,就要厥过去。
丁凯高和汪领泽眼明手快,第一个上去接住了他。
但随后李在言整个人都开始痉挛抽搐,双目紧闭,脸色灰白得像死人一样,看着十分骇人!
“李在言!李在言!”丁凯高和汪领泽惊慌失措地抱住他的上半身,疯狂呼唤他的名字。
“阿姨!阿姨!!他不行了,把针拔出来吧,我们送他去医院!”方芜双心神大乱,慌得直哭,向钟英求道。
钟英看着李在言如此,再听方芜双的哭腔,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一般。
她也忍不住眼角湿润,但是迟迟没有去将李在言手上扎着的金针拔掉。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动,只能看着李在言就这么抽搐痉挛,跟发羊癫疯似的。
“卧槽!阿姨,你快给他拔了吧!我看这样下去他命都要没了!”丁凯高急得朝钟英一顿喊。
“我早说了这最后一局就干脆别打啊!”商孟君也凑上前来,着急地查看李在言的状态,“你们非不听,非要让他胡来!这下看他彻底废了你们就高兴了是不是!”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劝,怎么急,钟英除了摇头落泪,便没有任何要拔针的举动。
“钟……钟姐。”孙利好的额头上也开始冒冷汗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这是……刺激他的手部神经,让他的手恢复感觉吗?”
钟英见他说到了点子上,缓缓抬头看向他,满目悲伤地点头。
“但是……但是这样的话,他整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