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笑而不言,只是领着她往房中走去。
掌柜的给开的房间正好在走廊的尽头,是离楼梯最远的地方,的确是足够僻静。楼上有一两个出来走动的客人看见他们二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
与其说是多看他们几眼,倒不如说都在暗暗打量程淮。
彤嫣默然,像是程淮这样如玉的男子,若是没人看,才是奇怪了。反倒是她,天还黑着就被程淮这厮拖起来了,弄着什么瓶瓶罐罐的就往她脸上抹去,等被他揉搓完了,一照镜子,好家伙,这镜子里的人直接黑了好几分,眉毛也被他涂得又粗又黑,不过还蛮像这么回事的。
当然若是仔细瞧两眼,还是很明显就能看出她是女子。
程淮目不斜视,直直的推开了房门。只见屋内一张普通的架子床围着白色的帐幔,一张小桌,两个圆凳,还有一座烛台静静的立在地上,简简单单却好在格外干净,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这也有些太简陋了,也不知嫣儿能否住的惯。
但其实对于彤嫣来讲,这屋子还是蛮不错的。她缓缓的走了进来,四处打量着,摸了摸床上,点头道:“还挺干净的。”她走到窗子边,踮着脚将窗户支了起来,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笑眯眯的回头道:“这里好,还能看见外面的街。”
程淮心里松了松,可还是觉得有些太简陋了,他回头带上了门,走到床边摸了摸床上的布料,自语道:“还好。”
“嗯?”彤嫣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疑惑的走了过来。
程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手中的细绢一抖铺张开,正好能够将床盖过来,他把床上从新拾掇好,淡淡道:“这个软一些。”
彤嫣心里也软下去了一角。
她眼睛弯成了月牙,从程淮的身后踮着脚去够他的脖子,可惜她太矮了,挂上去就要把他勒死了。
程淮感受到了她的企图,勾着唇角屈了屈膝,反手拉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搭,彤嫣眼睛一亮,顺杆子勾住他的脖子,一跳就跳到了他的背上。
随着程淮站直了,彤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紧紧的趴在他的背上,将下巴抵在他的脖子边上。
程淮被她的笑声传染的也笑了起来,侧着脑袋,富有磁性的低声道:“有什么好笑的,嗯?”
彤嫣搂得他更紧了些,笑眯眯的吻了吻他的侧脸,蹭着他的耳朵道:“我就是想笑,怎么了,不行吗?”
“行。”程淮被她头发噌的痒痒,笑着缩了缩脖子,“你再噌我的脸和脖子也要变成黑色了。”
彤嫣一愣,垂了眼去看他被自己噌过的地方,可不是都变深色的了。
她讪讪的帮他擦了擦。
“好了。”程淮将她放了下来,“这才是第一日,好好休息半个时辰吧。”
“那你呢?”彤嫣坐在床沿上,晃悠着脚,仰着头扑闪着大眼睛看他。
程淮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伸出手来擦了擦她那又黑又白的小花脸,笑道:“我就在这守着你,哪也不去。”
他其实一点也不累,这点路程对他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彤嫣一边解着自己的外衣,一边嘟着嘴撒娇道:“守着我我睡不着,你得陪我一起睡。”
程淮无奈的笑,伸手帮她解着衣裳,“好,夫人说了算。”
彤嫣也便任他服侍自己,笑眯眯像是偷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最后程淮还是叫了点热水过来,帮彤嫣擦了擦脸,黑黑的小脸变得白净如玉,顺便也把自己的侧脸耳朵脖子上的一块块深色擦洗干净。
他搂着彤嫣,有一搭无一搭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很快彤嫣就呼呼大睡起来了。
等彤嫣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天了,窗户也不知什么时候关了起来,身边的程淮也不见了,屋里静静的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她有一丝的惶恐不安,笈上鞋子碎走到了门前伸出手。
可摸到门,她又松开了手。
不行。
她回到包袱里找出了程淮那些瓶瓶罐罐,给自己涂抹了起来,不一会,白净的脸就黑了起来,她麻利的穿上外裳,系好带子,又蹬蹬蹬的跑到门前拉开了门。
“你起来了?”程淮正站在门前,一手捏着一个油纸包,一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有些惊讶的看着已经打扮好了的彤嫣。
彤嫣委屈的扁了嘴,“你干嘛去了,吓死我了。”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醒来天黑了身边又没有人,她心里都快慌死了。
程淮听出了她声音发颤,忙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温声道:“我出去买了点东西,炒栗子,就在街的对面,和卖东西的老伯多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一会,眼见天黑了,我就赶快回来了,别怕。”
彤嫣乖巧的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好了,这栗子还是热的,过会冷了就不好吃了。”他抚了抚她的背,拥着她往屋里走,反手带上了门。
彤嫣靠在他身上,噎着眼泪去抓他手中的油纸包,眼巴巴道:“好香啊。”
程淮赶紧递给了她,真是又想笑,又怜惜,听着声音都快哭了,还不忘了好吃的。
说起来,她好久没吃过炒栗子了,上回吃还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家里不富裕,阿娘也只给她买了几两。
她笨拙的剥着手里的栗子壳,程淮替她抹了抹眼眶上的泪珠,又从油纸包里拿了一颗亲手剥,还没等彤嫣剥好,他已经剥好一颗完整无损的栗子仁。
“给。”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栗子仁递到了她的眼前。
彤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被剥的稀碎的栗子,更委屈了。
为什么她这么笨,连个栗子都剥不好,程淮为什么就剥的这么好看,还有他的手怎么也这么完美。
她嘴巴一瘪,眼中又噙了泪水,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
“哎,怎么了,是我剥的不好?还是不该给你剥?”程淮手足无措的一手举着栗子仁,另一手赶紧帮她擦着眼泪,心疼的蹙着眉头。
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
彤嫣从他手里拿过剥好的栗子仁,放进了自己嘴里,眼泪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滴答着,又将自己手里稀烂的栗子放进了他的手里,一把将栗子仁扔进了口中含糊不清道:“我没事,就是忽然有点脆弱。”她把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闷闷道:“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