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腻歪了一会,才分开各自坐到了椅子上。
程淮忽然想到了什么,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吞了下去。
彤嫣看得真切,笑道:“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看你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都替你急得慌。”说罢,她端起泡好的水果茶喝了一口,这是沈娘子新创的喝法,酸酸甜甜夹杂着苦涩甘甜的茶香,还真挺好喝的。
程淮吸了一口气,讷讷道:“听说,岳父要给大舅哥娶嫂子了?”
“噗——”彤嫣一愣,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涨红了脸捧腹大笑起来。
有这么好笑?程淮也愣了一下,看着彤嫣笑得都趴在了桌子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呀,你,你,我也不知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好笑!”彤嫣揉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个玉树临风,恨不能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竟然说出岳父、大舅哥、娶嫂子这样的话,真是古怪又好笑极了!
程淮只是无奈的看着她笑。
半晌彤嫣才止住了,重新引回了话题,点头道:“你的消息比我的还要灵通,我这做妹妹的还不知道呢,相看的哪家的姑娘,已经定下来了?”
“大……舅哥,现在去了东城兵马指挥司,我也是碰巧听见他们在街上闲话罢了,至于相看的谁就不清楚了,要是定下来了,你这个做妹妹的肯定会先我一步知道的。”他忽然皱了皱眉头,“说起来徐晏识年纪也不小了,比我还要年长一两岁,临江侯和临江侯夫人也不着急,真是奇怪了。”
彤嫣也好奇了起来,对啊,明意都出嫁这么久了,临江侯夫人怎么也不着急自己儿子的婚事呢?赶明个若是闲来无事,她去找明意说说话,顺便问一问。
一说到婚事,彤嫣又低落了起来。
“你说,杜臻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吗?”她喃喃的有些不可思议,“这人就这么没了?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呢。”
程淮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我以为,恐怕不会这样善终。”
“这是什么意思?”彤嫣惊讶不已。
“外面已经捕风捉影的在传了,有在崇国寺脚下附近住的人说,前些日子杜家大小姐明明还身体好得很,来崇国寺礼佛了。还有人说,自家有亲戚在杜府做丫鬟,亲眼看见杜大小姐是悬梁自尽的,也有人说不对,杜大小姐是被杜夫人杀死的、被杜二小姐杀死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也只是避讳着,小部分的传着,还没有沸沸扬扬的传开。”程淮神色平静,甚至带了几丝笑意。
这——
彤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若要是真的在杜臻下葬之前传了起来,那估计大理寺的人则会不请自来,杜臻究竟是怎么死的,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彤嫣准备出门去平阳侯府的时候,霁月就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告诉她,杜臻要下葬了。
“这么匆忙?这才停灵了几日?三日?今日不该是三房他们回门吗?而且不是说还要给杜臻配**吗,这就下葬了?”
霁月连连点头,“郡主,杜家来人说今日不让大公子和杜二小姐回门了,想来这**也是得等到下葬以后再配了。”
女子逝后是不能葬到自己祖坟里的,像这样未婚而丧的姑娘,只能埋到外边。若是下葬,那杜臻就要葬到漫坡地里了,等什么时候配了**,再挖出来葬到夫家的祖坟里。
看杜家这样子,估计是短时间不会管杜臻的**了,等到以后,说不定也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可怜杜臻年纪轻轻,连个祭奠的人也没有……
彤嫣叹了一口气。
不过,若是等风言风传起来了,就算是埋了又能如何,圣上或者太后一言,照样还是能开棺验尸的,除非杜家自己演一出戏,将杜臻的墓给盗了,尸首没有了,那杜家也倒是成了苦主了……
她越想越觉的寒意四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郡主,还去吗,眼见时辰不早了。”青枝提醒道。
彤嫣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去,怎么不去。”她一大早就派人去与明意递过帖子了,正巧明意今日也闲着无事,怎么能不去呢。
远远的,她就瞧见明意打扮得极为妥帖,衣裳湛蓝,仪态端方的站在院子门口,哪里还有过去皮猴子的影子。
“彤嫣!”明意也瞧见她了,大步过来迎着,神采飞扬的拉了彤嫣的手。
彤嫣这才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哪里是娴静了,分明是个子高了,静静的站着看着像是个安静的,一走进,瞧这灵动的眼睛,分明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人儿。
两人相携着进了一处名为清逸居的院子,只见郁郁园中柳,磊磊涧中石,兰花清幽,松柏屹立,修建得十分清雅别致。
曲径几辙,便到了明意住的地方,屋子后面修竹郁郁,庭中古树崎岖,廊檐下还挂着一个鸟笼子,里面拘了一对橙羽蓝翅的小鸟,正可爱的啄着食儿,时不时的叫两声蹦跳两下。
这把彤嫣羡慕的不行,“你这院子不算很大,可修的却是极好,和倒像是江南风流名士的府宅,颇有一番情趣。”不像她住的魏国公府和雍王府的院子,都是规规整整的,虽看着是大气了,总归少了些这样别致的乐趣。
明意笑嘻嘻的拉着彤嫣往屋里去,“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那雅致人儿,怪没意思的,我让你瞅瞅赵恒的刀枪剑戟,那才叫过瘾呢!”
她不由分说的将彤嫣拉进了侧室,里面光秃秃的,既没桌子也没椅子,倒是一排排的架子上都分门别类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要知道赵恒有这样多的刀剑,我早就嫁过来了,直接来给他当童养媳都成。他还教我练武,教我舞剑骑射,比我哥我爹强多了!”她兴冲冲的拿了一柄好剑,又拉着彤嫣往外去,“快来,我给你舞一段剑,你看我厉不厉害!”
这院里的丫鬟们已经司空见惯了,瞧青枝和霁月她们目瞪口呆的,都抿了嘴笑。
彤嫣哭笑不得,只能被她又拖了出去。
明意将她安顿在了廊下,自己拿着剑跑到了庭院里的古树下,一本正经的抱了抱拳,然后潇洒流畅的挽了一个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