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料峭春寒,纵使晴空万里,也挡不住寒意侵衣。
圣上在大殿里为南疆的两位皇子赐酒践行。
同样,也是为了给安乐公主送嫁。
因为安乐也没有年纪大的兄长,所以圣上就指派了雍王世子送她出嫁,一直送到陕西关中,再掉头回来。
安乐公主身着正红色绣金凤的中原嫁衣,金冠闪闪,红唇醒目,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大殿之中,朝着太后、圣上、还有皇后母妃,叩了几叩。
淑妃眼泪婆娑,拉着安乐的手恋恋不舍,一口一个“我的儿啊”。
可惜安乐没什么反应,既不见离乡的悲伤,也不见出嫁的娇羞,也没有对父母的难舍,整个人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仔细看去,她的嘴角好似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看见自己女儿如此,淑妃更是心如刀绞,拿帕子直沾着眼泪。
反倒是安乐公主身边的宫女们,一个个的都目露悲伤,强忍着眼泪,不敢触了贵人们的霉头。
圣上也是难舍自己的亲女远嫁,连连叹息。
“陛下请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安乐的,绝不会让她在南疆受一丝委屈。”西日阿洪郑重的行了一礼,振振有词道。
圣上有些沉重的颔首,淑妃也捂着嘴微微点头。
“行了,眼看着这一大早就快过去了,别误了吉时。”太后擦了擦眼泪,催促道。
站在皇后身后的帕里黛目不转睛的看着帕孜勒,眼中满是泪水,一听太后如此说,更是泪水一滴一滴的淌了下来。
“想必以前没出阁的时候,二皇子对纯妃妹妹一定很好吧,瞧这哭的,真是我见犹怜。”贤妃也有些不忍,拿了一条帕子,递给了帕里黛,让她擦擦眼泪。
如果大公主还活着,帕里黛比大公主的年纪还要小呢。
贤妃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也有些伤感。
“谢谢。”帕里黛没想到贤妃会给自己递帕子,愣了一下接过来,小声道了谢。
贤妃的声音这么大,惹得众人也向帕里黛看了过来,帕里黛有些慌乱的收回了目光,垂了眼眸。
帕孜勒则有些尴尬,解释道:“我这妹妹年纪小,打小又依赖我,还望陛下和各位娘娘平日能多关照些。”
“这是自然。”圣上点头,“你放心,纯妃是我们中原与南疆友谊的连结,朕必会好好待他的。”
再说下去时辰就真的不早了。
李齐护送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宫门。
“王兄为我南疆大业割舍美人,王弟我可真是佩服。”西日阿洪骑着马,不紧不慢的与帕孜勒并肩而行,唇角一歪,压低了声音戏谑道。
帕孜勒不置一词,一夹马腹,加快速度往前去了。
可惜,西日阿洪不想放过帕孜勒,他也加速追了上去,看着帕孜勒如刀削般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笑道:“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可真是叫人心疼,不愧是南疆第一美人,也难怪王兄喜欢的紧。”
看着帕孜勒那镇静的脸上隐隐浮起一丝薄怒,他笑意更甚,却摇头遗憾道:“不过,看起来中原的皇帝似乎对帕里黛并不感兴趣,这反而更好,以帕里黛的姿色,若能勾引几个朝中大臣,岂不……”
“别说了。”帕孜勒剑眉倒竖,沉声打断他。
西日阿洪冷笑了两声,放慢了马速,逐渐落后于帕孜勒。
他真是看不上这个王兄,为了得到父王的赞赏,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拱手相让,算什么男人!
帕里黛也是个傻女人,只听王兄的三言两语,竟然就甘愿背井离乡,嫁给和自己父亲年纪一般大的老男人。
呵,真是可笑!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帕孜勒,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如果他是王后所生的儿子,是堂堂正正的继承人,又怎么会让帕里黛和亲!
不过没有关系,等把中原收入囊中,帕里黛还会回到他的身边的,到时候南疆与中原,都捏在他的手中,什么西日阿洪,王后,这些羞辱他的人,他都要将他们狠狠的踩在自己的脚下!
上午启程已经够晚了,又带着安乐公主这个娇生惯养的女眷,一行人就算马不停蹄,也不能在天黑之前走多么远的距离。
所以等到中午,车队停下来,大家还算细致的用了午膳,等到太阳西斜,队伍才刚出城到了京师附近的一个小镇,再往前赶路,天黑也难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干脆决定今夜就歇在了这小镇的旅店里。
彤嫣依旧被囚在这个宅子里。
天已漆黑,烛火摇晃,彤嫣被丫鬟打扮成了男子的模样,静静地坐在床前,神情寞然。
不出意外,今日早上,南疆的人就已经动身启程了。
想必,西日阿洪马上就要来了吧。
这样想着,她走到了窗子前,长吸了一口气。
不过须臾,院子前面就传来了骚动。
西日阿洪身着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领着几个丫鬟,大步走了过来。
他心情很好,虽然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疲惫,但是笑意满满,很是得意。
“彤嫣,马上我们就要一起回南疆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他推开门进来,大笑着用双手紧紧的锢住彤嫣的肩膀,眼睛弯成了月牙的样子。
彤嫣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但西日阿洪仿佛瞧不见她如冰刀一样的眼神,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反而变本加厉的想要捧住她的小脸。
彤嫣啪的一下,狠狠打掉了他得寸进尺的手爪,往后退了两步。
西日阿洪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微冷,透着一抹危险。
不过那危险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又笑了起来,双手抱胸,不以为意道:“没关系,你若是突然接纳了我,对我殷勤了起来,那才叫奇怪。
不过,我有信心,早晚你都会爱上我的,你那个未婚夫也不过是尔尔,我有哪点比不上他?不过是他先我一步认识了你而已,等日子久了,你……”
“她也不会爱上你的。”
那富有磁性略微低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是程淮!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彤嫣眼中的冰山陡然融化,双眼明亮,趁西日阿洪惊呆的片刻,满脸喜色的拔腿往外跑去!
不可能!他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西日阿洪满是震惊,浑身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