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是,龚先生穿着朴素向来勤俭,又怎么能送给她这样一个鎏金的镯子,还是这种的花样子。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忽然有些烫手,这还给他也不是,不还给他,也不是。
“你,你送给我这个干什么。”彤嫣有些结巴道。
程淮看着她的手腕,笑道:“还挺合适的。”
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腕上挂着金灿灿的牡丹镯子,衬得她本就雪白的腕子更加白皙稚嫩。
看彤嫣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了笑意,轻咳一声,正色道:“这是我从一本古书上受到启发,和金楼的手艺师傅一起做出来的,郡主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兴许能派上用场。”
瞧着彤嫣不太高兴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怎么了,是不喜欢吗?若是觉得这样式不好看,我再让金楼再铸个别的花样的。”
彤嫣避开了他的眼神,咬了咬唇,小声道:“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无功不受禄,我,我可不敢收。”
程淮一边叩着桌子,一边从鼻腔里拖着”嗯“的长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彤嫣的娇颜,好像在非常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彤嫣的手指在桌子底下绞成了一团,垂着眼眸看不出心思。
半晌也没听见程淮的答案,彤嫣抬眼看向他,淡笑着:“我还是还给你吧,我马上就要定亲了,戴着外男送的镯子不成体统,总之,谢谢你的好意。”她伸手就要将镯子撸下来。
眼见着那镯子就要摘下来了,一片黑影忽然笼罩了下来,一只大手轻柔又有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彤嫣的心咯噔的漏了一拍,接着又狂跳了起来,她愣愣的抬头,看向他。
那一双温和又深沉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一般。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这让彤嫣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屋里连一根针掉在地下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半晌后,没想到最先别过眼去的人却是程淮。
他轻笑了一声,仍然是执着的握着她的手腕,低沉道:“我知道。”
知道?彤嫣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茫然。
嗯?知道她要定亲了?她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程淮又看向了她,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又顿住了,彤嫣眼尖的发现他的耳朵竟然莫名的红了起来。
“我手腕都被你捏红了。”彤嫣脸颊滚烫的挣了挣手腕,从他手中滑了出来,那镯子还是老老实实的挂在她的手腕上。
“抱歉。”程淮微微咳了一声,把手伸了回去。
正巧酒楼的小厮敲门送了菜进来,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静悄悄的送下了就弓着身子赶紧退了下去。
忽然楼下传来了说书的声音:“话说这莒县罗甸有个叫做王子服的男子,他早年丧父,聪明灵活,十四岁就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寡母……”
一听开头,彤嫣就知道,这位说书先生讲的是聊斋里狐女婴宁的故事。
酒楼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连带着雅间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
“先用膳吧。”程淮含笑道。
彤嫣默默的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随便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送去。
说书先生口才很好,讲得绘声绘色,竟然还会模仿婴宁的笑声,可惜有些滑稽,惹得整个酒楼的客人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连心绪不宁的彤嫣,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心头一跳。
她忽然想起上次到这酒楼来,她说唱曲的哪有说书的有趣,程淮不会是记在了心里,所以才挑了说书的日子来吧?
还是说仅仅就是凑巧了,她想太多了?
彤嫣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程淮,正对上他那灿烂的笑容,和那双如若星辰的眼眸。
她艰难的把嘴里刚塞进去的鳜鱼肉吞咽了下去。
程淮笑意更深。
这顿饭吃的彤嫣简直是如鲠在喉,也没品出个什么滋味。
不知不觉肚子已经饱了,她轻手轻脚的放下了筷子。
“吃好了?”程淮看她放下,自己也放下了筷子。
“你不用管我,继续吃就好。”彤嫣连忙摆手道。
“正好,我也吃饱了。”程淮摇头微笑道。
彤嫣只好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程淮也不说话,只是勾了勾唇角,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长条木盒,推到了彤嫣的面前。
这盒子看起来好熟悉,这不是放发簪的那种盒子吗?阿爹给她的那个盒子不就是这样的形状吗?
彤嫣伸手拿了过来,迟疑的看了他一眼,“给我的?”
“打开看看。”他道。
彤嫣打开后,看见盒中赫然躺着一支牡丹金簪,这花样子倒是有些眼熟。
“这是……”彤嫣把簪子捏在手里,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喃喃道:“这和镯子的花纹是一套的?”
不过这重量倒是轻了许多,不像是纯金的,也不像是鎏金的,莫不是,空心的?
彤嫣惊讶的晃了晃簪子,“空心的?”
程淮颔首,“这个簪子是中空的,里面可以放东西,你可以打开看看。”
厉害了,彤嫣啧啧叹着,转着簪子细细瞧着,看了一遍,她发现往头上插的那一端好像是活动的。
她拿手指拧了拧,竟然还真的拧开了,拉出来是一段很细的半圆管,就好像一个细长的抽屉似的。
“好灵巧的手艺。”彤嫣拿在手里把玩着。
这样的簪子没有那么重,戴在头上看起来与实心纯金的簪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她往发间插去。
“插歪了。”程淮淡淡道。
“啊?”彤嫣赶紧又摸了摸,她怎么觉得没歪啊,还挺结实的,而且比实心的金簪要别的稳当多了,也不容易滑落。
“我来帮你。”程淮忽然探过身子来,将她刚别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又重新簪了簪。
彤嫣浑身僵住了,垂着眼眸,连大气都不敢喘。
程淮修长的手指把发簪插好后,又顺便将她耳边垂下的碎发往耳后别了别,轻轻的滑过彤嫣的细嫩的皮肤,让她觉得痒痒麻麻的。
彤嫣的脸倏的红了起来。
就在她心慌意乱到极点的时候,他低沉又带了笑意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耳边吟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彤嫣,做我的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