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嫣下意识的朝他所说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一个白影从那荒宅的屋顶之上迅速的飘过,消失不见。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尖叫一声,抱住了前面的香云,瑟瑟发抖不已。
鬼啊!真的有鬼!她还想说出来吓唬吓唬程淮,没想到真的有,对不起啊!是她不该说出来冒犯女鬼的!别来找她啊!
“怎么了郡主,别怕别怕。”香云柔声安慰着,郡主如粘胶似的,紧紧的扒在她身上,她也没法回身啊。
程淮的拳头抵在唇上,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彤嫣的脑袋贴在云香肩膀上,睁开一只眼睛朝他看去,哭丧着脸道:“你,怎么不害怕啊?”
“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难道郡主做亏心事了?”程淮调侃道。
彤嫣一噎,瞪大了眼睛,“这和亏心事有什么关系,你不怕鬼吗?”
程淮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笑道:“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若是真有鬼,恐怕也不在这人世上。况且,人有人界的规矩,鬼有鬼界的规矩,河水不犯井水,有什么好怕的?”
彤嫣垂着眼眸,嘟着嘴道:“话是这么讲没错,可是黑灯半夜的,看见个鬼,白影子,肯定会害怕啊。”
可既然不是鬼,那这个白影子,是什么?是人吗?
来无影去无踪,她想要做什么?这荒宅离着王府这么近,与她院子又挨着,这个人,轻功非凡,要是想潜入她的院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她忽然有些脊背发凉,这人可比鬼还要可怕的很。
她撒开了紧扒着香云的手,紧抿着唇,若有所思。
或许那个传说中的鬼,就是这个人?她为了霸占这所宅子,才假装成鬼来把别人吓走?
“郡主?”程淮看着她一直出神,只好出言打断她。
彤嫣狐疑的看着他,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个鬼是谁?”
“我?”程淮惊讶的反问,看着她怀疑的眼光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哪里知道,郡主高看我了,我只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罢了。”
真的吗?这世上真的有人看到鬼影会不害怕吗?
彤嫣笑了笑,“程世子果真胆大,都怪我太胆小了。”她指了指前面的路,“估计快到了,既然程世子如此勇敢,过会您自己返回,我就放心了。”
她拍了拍香云,打了个哈欠道:“我有点困了。”
“郡主,有个墙边上搭了个红绳,我们就从那里回去,婢子算着步数,应该还有十步左右就到了。”香云道。
彤嫣点了点头,跟着香云继续往前走。
她现在不想和程淮说话,他这人既吓唬她还嘲笑她,又理智得过分,真讨厌。
程淮自是能感受到她的不悦,当下也有些懊悔,一个小女孩而已,他不该让她去瞧那白影,吓唬她的。
他只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一直送到她的院墙外。
香云找到了红绳标记的位置,停下脚步,高兴道:“郡主,到了。”
彤嫣“嗯”了一声,她垂眸,对程淮福了福身,平静道:“今夜之事多谢世子了。”
程淮与她回礼,“郡主不必多礼。”他清了清嗓子,放软了声音道:“是我不好,不该吓唬郡主的,若郡主再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
彤嫣没想到他会道歉,她颇为不自在的板着脸,点了点头,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愿郡主今晚能做个好梦。”程淮看着她笑了起来。
算他有眼色,还知道认错。
彤嫣昂了昂头,嫣然一笑:“借你吉言。”
待亲自瞧着香云带着彤嫣跃墙回了王府,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敛了起来。
他负手看着旁边清冷荒凉的府邸,眼神幽深了起来。
快要天亮了,在大明门的大路中间,突然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醉汉,他闭着眼睛,抱着一块如真人一般大小的木头人,嘻嘻哈哈的滚来滚去,他的脖子里还挂了一块薄板,上面写着:我乃薛家公子薛成才是也,谁敢不从。
此人正是薛成才,他的脸上又青又紫,看起来也不是被打的,倒像是在哪里撞的,鼻子还流着鼻血,好不狼狈,就连那板子上的字迹,都是他亲手所写。
因为半夜有巡夜的,所以程淮吩咐了,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再把他弄到大明门的路中间。
从大明门到正阳门,是整个京师最繁华的路段,不说官员世家了,就连老百姓,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等到太阳升起之后,薛成才就会沦为整个京师的笑柄了。
彤嫣是被霁月的喧哗声吵起来的。
一大早,霁月就兴奋的在她卧房门外,敲门喊着:“郡主,郡主,有大消息!”
香云揉着眼睛,从外间的榻上爬了起来,给霁月开了门。
霁月一溜烟的跑了进来,蹲在彤嫣的床边,眼睛锃亮的,隔着纱帐小声喊道:“郡主,郡主!”
彤嫣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早上哪里还起得来,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墙,蹙着眉娇声咕哝道:“怎么了。”
霁月高兴道:“薛成才,那个薛成才,鼻青脸肿的光着身子躺在大明门底下,还搂着一块人型木块,脖子里挂着一块板子,写着他自己的大名,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早上出去采购的张大娘回来学的,她亲眼见的呢!”
“真的吗?”彤嫣忽然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娇嫩的声音中带了一些沙哑。
霁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连连点头道:“是真的,是真的。”她看着彤嫣小声崇拜道:“郡主可真厉害。”
彤嫣闭着眼睛又躺了下去,在枕头上蹭了蹭,懒声道:“我哪里能想这么多,不过是他厉害罢了。”
“他?他是谁?”霁月莫名其妙。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了声音。
霁月又叫了一声:“郡主?”
而此时的彤嫣已经呼吸绵长,又去梦会周公了,哪里还能回应她呢。
仁寿宫内,前来禀报的小内侍跪着说完以后,匍伏在地,不敢起来。
“啪”的一声,还剩了半碗粥的精致的瓷碗,被重重的掷在了光滑的地上,尖锐的“呲啦”几声,裂成了碎片,混合着粘粥散落了一地。
宫里的内侍宫女们都惶恐的齐齐跪了一地。
太后气的目眦欲裂,嘴唇颤抖,恨不能当场昏死过去,她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恨恨的挤出“孽畜”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