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声音有些大,已经迷糊着的彤嫣又醒了过来,听了几句算是听明白了。
她早就做好功课了,程家只有两个小姐,大房的大小姐程丹早就出嫁了,现在只有一个小姐,那就是三房的二小姐程芝,才刚到总角之年,正是淘气的时候。
纵使今日不见,明日也是要见的,不说去讨好什么,留个好印象,和善相处,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彤嫣笑着让青枝把人领进来。
门一打开,妇人慌了神,拉着小姑娘,对青枝抱歉的笑道:“真是失礼了,我这就把二小姐带走。”
“不要紧的。”青枝笑眯眯的道,弯下腰对小姑娘道:“二小姐好,郡主叫你们进去玩呢。”
程芝得意的看了一眼奶娘,趁奶娘手一松,就一溜烟的跑近了屋子。
奶娘猝不及防的“哎”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彤嫣坐在床上,只见一个瓷娃娃似的小女孩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红薄衫,红裙子,绣着大团的如意金纹,就连头上的小揪揪都扎着红色的绸缎。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不敢靠近彤嫣,只是扑闪着如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张着红润润的小嘴,怔怔的看着彤嫣。
奶娘跟过来,看见程芝没有扑上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才松了口气。
等她抬头看向床上的新娘,也不由得一愣,这,这可真是天仙般的人儿啊!
她还以为世子这样谪仙般的男子,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般配的上了,没想到这位昭阳郡主长得这般标志!
彤嫣见小丫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不由得摸了摸脸,和蔼的笑道:“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吓着你了?”
程芝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步,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茫然的嘴里念念有词道:“你是仙女姐姐?”
屋里的丫鬟们听得清楚,都悄悄的笑了起来。
奶娘缓过神来,脸色通红,忙恭敬的朝彤嫣行礼道:“奴婢参见郡主。”
彤嫣忍着笑意让奶娘免了礼。
饶是她被人多次夸过长得漂亮,也顶不住这几岁的孩子天真无邪的童言童语,心里不由自主的乐开了花。
“我可不是仙女姐姐,我是你的婶婶。”彤嫣朝她笑眯眯的招手。
程芝高兴的跑了过来,围在彤嫣的身边,仰着头问道:“婶婶,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见过我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啊,你叫什么名字?”彤嫣歪着脑袋,故作疑惑问道。
程芝愣了一下,好像婶婶是没叫自己的名字哦。
她站直了,严肃道:“婶婶好,我叫程芝,是淮哥哥的堂妹。”她又怕彤嫣没听懂,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补充道:“淮哥哥是我二伯的儿子,我是,我是淮哥哥三叔闺女,所以我们是堂兄妹。”
彤嫣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把家庭关系理的还挺顺的,想她小的时候,听别人家什么叔叔伯伯的,还都搞不太明白呢。
她笑着夸奖了程芝,闹得程芝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过了一会,程芝就和彤嫣熟悉了起来,她爬上了床,乖乖的坐在彤嫣身边,捡着床上的几个花生扒开填进了嘴里,“婶婶,我听说你还带来了一只兔子是不是呀?”
连只兔子小丫头都知道了,恐怕她带的什么东西,整个府里都知道了吧。
彤嫣有些汗颜,点了点头,道:“是呀。”
“我也有一只兔子,是个小白兔,不,它现在已经是大白兔了,不过只有一只,我觉得它好孤单啊!婶婶,你的兔子长什么样呀,我可以看看嘛?说不定它们还能做个伴呢!”程芝好奇不已。
奶娘额头出了汗,忍不住出声道:“小姐!”
这是郡主的洞房花烛夜,找什么兔子啊!
小孩子的关注点总是和大人不一样的,彤嫣哭笑不得,总不能把兔子拎进来吧,她的这只灰兔子也长到很大只了。
青枝笑道:“二小姐,此时兔子都睡觉了,我带着你过去看看它吧,怎么样?”说罢她朝着奶娘使了个眼色。
奶娘立马会意,笑着劝程芝一块去看看。
正好天色也不早了,看完兔子小姐也该休息了,女眷那边也快散了,若是小姐再折腾,她就直接抱着小姐去找三夫人了。
程芝拉着彤嫣的袖子,“婶婶咱们一起去吧。”
彤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难的看向了青枝和程芝的奶娘。
奶娘也有些尴尬,劝道:“小姐,郡主是新娘子,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很累了,晚上也要早些休息,所以咱们不要打扰郡主了,等明天再来找郡主玩,可好?”
程芝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小孩子,虽然调皮了些,可还是有分寸的,一听婶婶累了一天了,她大眼圆溜溜的看着彤嫣,学着自己阿娘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彤嫣的后背,稚声安慰道:“那婶婶早点休息吧,等明天我再来看婶婶。”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彤嫣看着程芝可爱的模样,心都要化了,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温声道:“好啊,明天再来找我玩。”
不过,明天有没有空闲,还是另一回事呢……
程芝噘着嘴,躲闪着嚷道:“婶婶怎么和淮哥哥一样,就喜欢捏我脸,都给我捏肿了,越捏越胖!”
屋里的人都闷声笑了起来,可见世子和郡主还真是般配,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彤嫣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用力,赶紧松手,替小丫头揉了揉脸蛋,让云香赶紧带着丫头去看兔子。
程芝刚走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郡主,好像是世子过来了。”春儿在外面守着,隔着门低声禀报着。
彤嫣心如鼓擂,赶紧整了整衣裳,扶了扶凤冠,暗暗嘀咕道,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回来了,莫不是酒量不好,早早的醉了不成?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请安的声音,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彤嫣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又是雀跃又是紧张,复杂得很,她忍不住攥紧了两只手。
一整天了,又是上轿子又是拜天地还有揭盖头,怎么都礼成了,现在反而更紧张了!
她咬了咬唇,门被缓缓的推开了,丫鬟们齐声行了礼,都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门轻轻的被带死了,黑靴子停在外间顿了一顿,好像也在紧张些什么,犹豫了片刻后才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