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爷程廉和四太太方氏则送了彤嫣一对衔尾双鱼的羊脂白玉佩,打着方胜络子坠着长长的朱红色流苏。
虽然玉不算太贵,但胜在材料精巧、雕刻师傅手艺好,两只鱼的尾巴泛着天然晕染的红橘色,很是让彤嫣爱不释手。
彤嫣的回礼和送给其他的长辈一样,两双针脚密实的靴子和几双袜子,不过东西虽然都一样,丫鬟却心思巧妙,准备的给每个人的花纹都不一样。
程廉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正值年轻,长得与程淮还有几分相似,眼睛要更细一些,唇更薄一些,看起来多了一些玩世不恭的戏谑模样。
至于方氏,同辈的媳妇里面,她算是长得最标致的了,丹凤眼柳叶眉,颧骨微高,瓜子脸下颌尖尖的。
但彤嫣莫名的有些不太喜欢她,因为她的眼睛炯炯到有些过分,给人一种精明市侩的感觉。
方氏拉着彤嫣的手,笑道:“我这真是头一回见到郡主这样天仙般的人儿,世子可真是有福气了。”
彤嫣毕竟是出来乍到,摸不清众人的秉性,所以只是笑着垂下了眼睛。
程淮则笑着看了彤嫣一眼,道:“小婶说的是,确实是我的福气。”
彤嫣更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程家家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而除却已故的大老爷,三个兄弟都已经膝下有子了,所以家中并无妾室。
厅里还有几个小辈的,除却程芝,笑嘻嘻的眨巴着眼看着她,其余的都是男孩子了。
三房的程渝虽然与程淮同岁,但毕竟比程淮年长了几个月,男丁里面排行最长,所以程淮还要称他一声大兄。
不过彤嫣的身份摆在那里,程渝主动的先向她行了礼。
彤嫣还了礼,称了他一声大兄。
程渝完全没随到程家人英俊的样子,浑身胖乎乎的,小眼睛细长,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完全不像程芝那么可爱漂亮,个子倒是挺高,不输于程淮。
本来他作为长子是应该先娶亲的,不过程淮是承宗的世子,又是魏国公发的话,自然无人敢反对。
程渝看彤嫣一时有些呆住了,还是身边的丫鬟递过来礼品,他才回过神来。
彤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接过丫鬟手里的一套文房四宝,送给了程淮。
彤嫣提前准备的是一双靴子和两双袜子,青枝端着送给了程渝。
程渝喜不自胜的接了过来,连声道谢,一双眼睛恨不能都粘在了彤嫣的身上,不仅惹得程淮有些不悦,就连魏国公和三太太赵氏都皱了眉头。
好在程渝还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忙收敛了起来。
剩下的孩子年纪都比较小了,彤嫣送了程芝一对巧夺天工的珠钗,送了四房五岁的程沐一册《松雪斋文集》的拓本,二岁的程测一个精致的小木马。
四太太方氏有些惊讶,随后满面喜色,《松雪斋文集》虽只是拓本,但也很贵重了,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
没想到郡主出手这样阔气,方氏拉着程沐对彤嫣连声道谢。
彤嫣有些懵,她手里的真迹多的是了,一个拓本还又不值钱,方氏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闹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中午魏国公则留了众人在这里用膳,丫鬟们在厅堂的偏厅摆了席面,男子们都在外间,女子们则在里间。
大家说说笑笑的往偏厅去,吴氏亲热的拉着彤嫣,虽是名义上的婆媳,但不知情的人看上去,还以为是亲姊妹呢。
彤嫣被拥簇着跨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上首的红木大方桌上不起眼的长方盒子,一个丫鬟抿嘴笑着,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拿了起来。
从一进门她就注意到这个盒子了,好像和程淮早上拿出来的长得一样。
来不及深想,吴氏笑眯眯的打断了她的思路,问她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彤嫣自是一一作答了。
等到了偏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筷箸。
吴氏可不敢让彤嫣这个郡主新妇伺候她用膳,虽然她是一品夫人,可毕竟彤嫣是圣上的亲侄女,雍王的嫡亲女儿。
其他的婶娘们也很识趣,都笑盈盈的让彤嫣快坐下,除了申氏,总是有几分严肃忧愁,看个不见个笑模样。
彤嫣自然如善从流的端坐了下来。
等众人都落了座,丫鬟们端着漆案鱼贯而入,很快桌子就快摆满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衣袂擦动的微弱声音,连咳嗽声也不闻。
众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彤嫣,都暗暗点头,虽然都说昭阳郡主自小长于市井中,可这用膳的做派一瞧便是经过教导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小就养在雍王府里了呢。
只瞧她玉手芊芊捏着调羹的柄端,盛了半勺酸笋鸡皮汤,秀气的抿进了嘴里,既没有调羹碰壁的声音,也没有咀嚼吧嘴的声音,仿佛天生就是如此一般,一举一动都不经意间透露着优雅从容。
说实话,纵使彤嫣没到雍王府前,进食也很少发出声音,以前她养娘还说,这孩子没个叼头,吃饭和小猫似的,要是家里孩子多定然抢不上饭。
不过,好在她养娘也是识字的人,吃饭再怎么样也不会太没规矩,不像有些邻居,拿着一块窝头,放进嘴里就使劲的吧唧着,就像猪圈里的猪一样响,好似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了,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外面的男人们已经喝起了酒来。
她们女眷刚好放下了筷箸,丫鬟们就端来了茶盏,面盆,伺候着她们漱口,净手。
完了又端上来了砂仁,给各位贵人嚼着吃。
彤嫣还没出阁的时候也见过砂仁,吃过那么一两回,不过她嫌太麻烦了,尤其是吃饱了就不想再吃东西了,所以后来就干脆不吃了。
听青枝说,这砂仁只有世家贵人才能吃得起,普通人是见都没见过的,用完了膳嚼上一两颗,既能消食还能清除口气。
见众人都捡了一颗塞进嘴里,彤嫣也就跟着照做了。
丫鬟们撤了里间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鱼贯而出。
外间的男人们还正喝的高兴,尤其是程淮,被灌了许多的酒,眼睛却越喝越亮,看不出什么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