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霄鸿将军府不好待

  隆喜腹诽,这还真不一定怪胡夫人吧?公子您,脾气有多怪,自己可能是不知道的……当然,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的。我一个下人,日日混着过就算不错了,何苦惹这两尊大佛?惹祸上身而已。他没敢往下接茬。硬是转了个话头,说了别事:

  “孙姑娘来府里了。那是不是拨个好点的房间安顿……”

  不想眼下最不能提的便是这话,徐佑倧出来、进去了一天,都是为近来这几件事所扰,而孙喻雪裹挟在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勾着徐佑倧的心事又起来了。

  “谁的意思?”

  “不能拨个好点的屋子吗?我想着她学医救人的女大夫,也是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当府里丫头待遇是不是失礼些。”

  “我不是说的这个是谁的意思,”徐佑倧忍着不耐,“谁把她送进来府里的?”

  “不是少爷的意思吗?”

  “我的意思?你听谁说的?”

  “没有,我没听说什么……我回来才看见喻雪姑娘也在,怎么,爷不高兴了吗?为什么?”隆喜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触了这位少爷哪片逆鳞。

  “没什么,”徐佑倧突然发觉冲着小厮撒气并不怎么高明,“我烦了一大堆丫头往我这送。二夫人的丫头,那当然更是防着点好。”

  “不是三爷叫他来的,那,孙姑娘该当是马管家派来的,那必是老太太、胡太太的意思,怕是一时送不回去了。”隆喜陪笑道,“不然,爷,我再去打听……?”

  “不必了,一个丫头,来就来了,”徐佑倧镇定下来,“就那么让她呆着吧,不要什么要紧事都叫她做。府里的丫头,往日是如何安置的?”

  “大丫头一人一间屋子,小丫头两人一间。”

  “那让她跟着芷豆住吧,也学些规矩。”

  “可是芷豆算大丫头……”

  “是吗?那你随便拨个小丫头的屋子,让她和那人住去,我不管了。”

  隆喜见三爷眉宇间都是倦意,不敢再提别的,悄悄退下去了。

  当晚,孙喻雪就被安置同小丫头晓桃同住了。屋子整理的倒是干净。晓桃性子单纯不懂事,玩玩闹闹的,两人处地却还不错。

  没几天,霄鸿府里风声渐起,都在传这个新来的丫头。霄鸿府里的下人窃窃私语,背后的议论没少过。

  “听了吗,小孙大夫来这府里,竟是还要跟小丫头挤着一间屋子呢?”

  “为什么呀?她不是侍药的丫头吗?怎么和打杂的、没有身份的小丫头一样儿待遇呢?”

  “隆喜特别过来叮嘱的,那可不是三爷的意思么?”

  “咱们徐府里一向慈善宽厚的,尤其待这些个有模样的丫头大姐十分里尊重,这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样?”

  “看来是有点由头的呀,保不齐这丫头做了什么事,没看出事态前,大家都小心点儿吧。”

  “少说两句,咱们听上头令就是了。先远着点儿那孙姑娘。”

  下人们老实没个主心骨的,明不了内里的事,都是忖度着主子意思。可三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没听吩咐说,只隆喜传出来,三爷不让她孙喻雪一个人住一屋子。

  几个小厮、丫头暗暗议论了几句,虽不敢牵扯上大府二房那些事儿,又心里都知情有那么个事儿,于是得个结论:孙喻雪,在那边府里惹了事了。可是惹了主子为什么不撵回家呢?又入了死胡同。

  谈不出个好歹来,但同仇敌忾的心早已有了。既然是惹了主子,二爷还是三爷不论,在这府不给她好日子过!下头顺着就糟践下去了。天下的人都一样,徐府里的自然免不了俗。

  于是,孙喻雪在霄鸿将军府里呆着,境况渐渐的不好过了。

  这一日夜里吹了半宿的冷风,天没亮果然下了细雪,天阴阴的,寒风,细雪飘飞。

  孙喻雪正在院子里看一颗枯死了半边的树。那边儿半截还是粘着叶子,这边儿已经发灰了。突然听人叫:“来,孙姑娘,来!”

  孙喻雪忙答应着看去,是杜嬷嬷。

  杜嬷嬷笑眯眯地说,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这件三爷的袍子,不知怎么的被醋弄污了,你去给洗一洗。哦对了,还有几滴蜡油,虽然不显,你看,在这儿,也要洗掉。”

  “哎。”

  “这件绸子是上好的苏绸,别用皂角伤了,别大力气揉刮它,小心着。你不是熟悉草药嘛,用心做好。”

  杜嬷嬷人很慈祥,脸上还是笑着,言语里孙喻雪却听的清楚,是学过医术的,因而懂草药?能洗干净衣服?她心中不禁苦笑。这其中的鄙夷真是掩都不遮掩。

  花了半个上午,孙喻雪细细地洗过了衣服,晾起袍子来。晾上了,从脖领子往下查看一遍,心里不住口地夸赞自己,真干得不错。孙喻雪呀孙喻雪,你既然能行医施药,也能伺候人,就能干这些。有什么不会的呢?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平平轻轻地:“孙姑娘呀,有个活计派给你。去库房找找过冬的暖炉。”

  孙喻雪转过脸儿来,堆上笑,“找个什么样儿的呀?嬷嬷。是三爷要用吗?”

  “啊,不是什么样的,都找出来,这不都要进正月了,一天冷似一天的,光手炉不够使了,汤婆子啊,足炉啊,屋子里放的大炉子呀,都得找出来用。找出来呢,一一拿出来,录在名册上。”

  “好的。”

  “全都擦干净。”

  “全都?擦……”

  “对呀,库房里不知道放多久了,得擦擦,铜炉子多,有些锈迹也是要擦拭干净。”

  “好。”

  “还有香炉顺便也擦一擦。”

  “记得擦里边,香炉若是生了锈,拿出来烧味道不好的。”

  “噢,那香炉还有金的,玉的,轻拿轻放,可别弄坏了。”

  杜嬷嬷一句又一句地来,孙喻雪渐渐头晕了。

  去到库房,打开门儿,堆满了大板箱。管库的看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干这活儿,心里也纳罕。孙喻雪反笑笑说:“没事儿,您给我指东西在哪儿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