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名为虎御前的付丧神。你坐在左上角最靠近卷轴以及素色花瓶的地方*发呆似地往庭院的方向看——你之后自豪地说是正宗美浓烧的那个素釉质地花瓶,那一天插得不是既不是你最喜欢的那种短jīng的香味扑鼻的小花,也不是你从厨房弄来的细小银桂,现在想起来一定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位歌仙兼定一早来让你换上的显得正式而典雅的白山茶,或许是与他身上佩戴着的艳红山茶从同一个园子里摘下的。你们把如同関家*标志物的披风叠成四方形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一瞬间我以为你们模仿人类订婚了。同样飘逸柔软的头发与湖绿色眼眸投来的眼神,连仰头的角度与站起来的动作都十分相像,着实让我心生嫉妒。
为什么后鸟羽天皇不让三条那个贵族老爷爷制造的我们家诞生一位姐妹呢?
我曾经怀着无比的憧憬,希望三条公的徒弟五条公*的那把被命名为鹤丸国永的新刀是位女性——仙鹤公主,在见面前我已经开心地起了绰号。结果蹦出来的是个把茶会上分发的的八つ橋*一扫而空的小屁孩。我记得那次见完三条宗近家族新成员后失落无比的心情和同样沮丧的兄弟小狐丸相对无言,仰望祇園上方升起的半轮月亮。然后薙刀岩融充满恶意地拍拍我们俩的肩膀,故作失落地加入我们两人。他慢慢地在我们两人中间坐下来,幽幽地说,还是光棍好啊!不过呢,你们还是继续绝望下去吧。哈哈哈哈太刀几乎没有女性哦。除非人类允许女性不用薙刀,承认女性有权利成为武士携太刀上战场,但是这样的话那些人类女性会被老头子们qiáng迫剃成月代头*……想想看吧,大半个脑袋寸草不生的月代头人类女性……我立刻闭眼不说话了。那时候还不够淡定,容易一时冲动做出傻事的小狐丸被会心一击后喜欢拼命还击。他酸溜溜地回嘴。哼,薙刀了不起啊?你倒是不用担心没妹子对不对啊?反正带着薙刀的女性付丧神多的是对吧?!每晚怀里搂着两三个妹子鸭川河边走!小手牵小手……那你们俩晚上也来玩就是啦!上次不是把我认识的一堆可爱的薙刀酱介绍给你们了嘛?岩融摸摸后脑勺,对号称绝色无双的三条家成员的魅力值产生怀疑。可爱是可爱啊……站在她们旁边的我们显得无比地……个子不够高。她们总是穿着高高的木屐,居高临下地矗立在那里睥睨着小狐丸和我。
对于威风凛凛地在男性付丧神们中间占领最高处海拔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存在心理落差。个头更高的大太刀们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出现在京都的大街上。所以每次上街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个子最高的三条家成员——于是渐渐地,我们所有人都习惯了众人艳羡的目光。
可是大阪城里的你,带着打刀的女性付丧神是怎么一回事?我进门的时候,你好像还在望着庭院里的池塘发愣。个子差不多的你和你表哥都在地上正坐,等待我们俩落座到你们俩对面。其实完全不必要那么正式的,但是你那位表哥正好随主人细川忠兴来大阪城拜访秀吉公,顺便来看看你。你的职责是和石田正宗一起照料新入大阪城的付丧神,正好表哥说是要看看你是怎么工作的,便跟来帮忙。幸好出生在京都的他执意地留在那里,不然我简直没办法听懂满口美浓方言的你,还有旁边相模口音非常重的石田正宗到底在叽咕些什么。
「哦!这就是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位啊……」最近刚刚被主人命名为“歌仙”的付丧神仔细端详着在房间右上角落座的我。
我微微颔首,一番自我介绍后我忍不住去瞧坐在对面的你。
你不禁笑起来——如果时间可以停止,我希望永远停止在那时候你笑的一刻。
可惜下一秒我破天荒地感到窘迫起来,连忙收回视线。
身旁的石田正宗歪头咕哝句女人就是麻烦,借口回去工作要离开。你在他出门的时候狠狠送给他一个眼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女性付丧神的丰富表情。我立刻把你生气的表情偷偷印在心里,微微皱起的眉毛和你表哥一样略粗,却显得你的眼神如此清澈,让我想到了你出生地所在的琵琶湖碧波dàng漾的情景。你表哥头也不回地跟着敷衍了句石田殿辛苦了,接下来jiāo给我和我妹妹吧。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歌仙兼定与石田正宗的关系有多紧张。直到后来听说歌仙主人不得不bī死自己的妻子加拉夏,是缘于石田正宗主人在后来的秀吉公面前轻描淡写说了某句话。*
你那天穿的是紫色的和服。你最喜欢穿紫色,可惜我对颜色的名称并不了解,所以形容不出来到底是何种层次的美丽。有时候在正式场合会深一些,显得像进出皇宫里的女官们相同的高贵严肃。有时候浅一些,像藤上挂着的丁香,我联想到的总归是清水寺后院里的紫藤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