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由飘渺的西北吹来,城头旌旗迎风飘扬,旗上针法非常密集的绣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枫叶。
那艳丽的红色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尤其是旗帜展开,鲜红的枫叶配上风吹旗声,就算心无波澜之人,听了也会生出豪气。
皇帝伫立城头,伸出手臂,缓缓抓住旗杆,凛冽的旗帜带动旗杆震动,旗杆带动皇帝的半身震动。
皇帝消瘦的脸庞如风削石刻般干练,他眼神期待的盯着北方,一声苍鹰的啼鸣划破风声,身后飞来一直苍鹰落在肩膀上。
皇帝解下绑在苍鹰腿上的竹筒,从竹筒抽出一张布条,览阅之后,对皇八子说道:“这次带你来凉城,没有对外公布,知道你在凉城的人,没有几个。现在你不必在我身边了。初来凉城,有很多事要办,你就为我分忧吧。”
皇帝将纸条交给姬翊仁,上边写的是昨夜离城的消息。
姬翊仁看过布条上的消息,敬佩道:“果然如父皇所料,他们在离城闹起来了。不过为什么太子在最后关头停手了,连近卫军都没有出动。”
皇帝没有看姬翊仁,声音如风中细雨飘到他的耳中:“是人就一定有缺点,有缺点一定会有优点。太子在自知之明这方面,比你强太多。这次随我而来的物资和随从都很多,你去帮周军师监管物资。运来的一千套铠甲兵器和三百密传是最重要的,不能出任何差池。”
姬翊仁答应一声,退下城头。
秦国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入夜后的风吹的枯枝呜呜作响。熊城王宫,嬴如意和嬴绯澜两人在灯火通明的宫殿对弈,嬴如意执黑棋,嬴绯澜白棋,嬴绯澜攻的大气磅礴,嬴如意守的严谨周到,随着棋局进入后半段,两人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嬴如意思考良久,终于将手中捏着的棋子落下,说道:“贤侄最近忙于何事?”
嬴绯澜眼观其局,说道:“二叔好像并不比我清闲。”
嬴如意一笑,说道:“我忙是应该的。自从你大婚之后,太子妃还没有子嗣,这可是大事。”
嬴绯澜冷冷一笑,白子落下,攻击的意图更为猛烈,犹如宝剑出鞘,就差下一步的行动:“我心中装的是秦国,儿女情长的家事,以后再说。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嬴如意落子,提前防守嬴绯澜将要来到的攻势:“你的胃口太大了,想要一下子吞个胖子,却没有想,自己能不能承受。你的目标应该是北方,而不是南方。”
嬴绯澜捏着棋子的手僵在半空,但很快又顺其自然的落下,继续棋局的攻势:“皇帝把都城迁到王域北方的凉城,并不意味着我们也要往北。西良和东良的土地没有价值,就算将他们灭了,还有别的游牧民族,灭了西良,便和西戎接壤。而且越往北越冷,补给更为困难。当初将军赵梁宗弃戎从笔,就是因为补给供应不上,白白死了很多士兵。”
嬴如意玩弄着手中的棋子,说道:“南方王域,动不难,但是动手之后,你如何收拾局面呢?王域乃是天下核心,牵一发而动全身。”
嬴绯澜自信一笑,也不和叔叔争辩,狠狠的落子,几乎将对方的棋局比如绝境。
“将死非死,如败未败。”嬴如意不再碰棋子,站起来,看看北方又看看南方,“南方不光有王域,还有四个跟我们实力不分上下的诸侯,以及跟王域关系密切的雨国。雨国彪悍,不下蛮夷。”
嬴绯澜投子说道:“叔叔是想在后边掣我肘吗?”
嬴如意脸色凝重道:“你可知道,西良东良近日一直动作不断,他们陈兵于我们边境,是否是因你而起?”
嬴绯澜不以为意道:“当年西良东良没被我们一分为二,我们不也一样能压制住他们吗,陈兵边境又有何惧,我们边境的男儿他们一时半会攻不破的,再说如果他们真想进攻,就不会提前摆出架势。”
嬴如意思虑道:“你父亲已去隘关,我希望在此期间,你不要轻举妄动。”
嬴绯澜心中不悦,他不喜欢别人对他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声音低沉道:“如果叔叔掣肘,我便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五万人马由东良进入秦国,东良至王域的秦国大道上浩浩荡荡的人排列整齐,非常有序的行军。
五万人马铠甲齐整,只是手上没有兵器。为首之人三十多岁,眼神锐利,铠甲外披着一件狐裘,左右两边靠后半个马身跟着两人,年纪跟他相仿,却没有狐裘,眼神也没有锐气。
“格鲁哈,秦人信得过吗?”右边靠后之人一脸警惕的看着周围,轻声对为首之人道。
格鲁哈骑在马上遥望前方,路两边全是一片茫茫的黄土,肃杀寒冷的北风刮起两边光秃秃土地上的沙尘,极目望去全是荒凉。格鲁哈触景生情,心中竟然有一丝荒芜的感觉,心往下一沉,说道:“不管秦人值不值得信任,反正东良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大汗尸骨未寒,苏克萨勒就着手收拾我们,斥候报告,我们离开第二天,他就派人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你们两个对秦人带有仇恨,是不是还对苏克萨勒心存幻想?”
右边靠后那人回答道:“我尼尔拉投军时间不长,之前是一个草原盗贼,跟秦人没有什么仇恨,我只是觉得就这么离开草原,进入我们不熟悉的地方,心中不是滋味。”
格鲁哈笑道:“我们草原上的子民,都是逐水草而居,并没有中原人那么强的故土情节,听你所说,怎么感觉你倒是像中原人呢?”
尼尔拉却笑不出来,好像对南下有非常深的成见,脸上愁容不展道:“以前我们是逐水草而居,可现在我们是离开草原。”
格鲁哈问左边靠后那人道:“阿勒图,你也有他那种感觉吗?”
左边那个叫阿勒图的人摇头道:“我跟他不一样,我是要一生追逐主公的。主公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管那里是草原还是黄土,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