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风仪这么说,阿四却还是有些担心,他道:“少爷,你在自己的地盘里绑架钱国公,这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百花街所属西城,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兵马司指挥使,江风仪首当其冲。
江风仪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因为在我自己的地盘上干这事,才好下手啊,这要换了别的地方,我能这么了如指掌么?能办的这么顺利么?”
阿四:“……”
这话听着仿佛有些道理。
江风仪又得意的小声道:“再说了,我这不是重伤卧病,告假在家么?这西城的事暂时不归我管,如今出了事,该谁负责谁负责,你少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四,顿时一脸崇拜的表情:“少爷果然想的周到!少爷英明啊!”
江风仪满意了,两人进了城门后,走入主街,江风仪立即伸手搭上阿四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了起来。
阿四低声提醒:“少爷,你伤的不是这条腿。”
江风仪不耐烦:“哪条都一样,又没人关注这个。”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默默换了一条腿,就怕被有心人看见,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毕竟他腿差点被打断的事已经传的满城皆知,受害者就要有受害者的样子。
*
百花街因为疑似钱国公被绑走的事,顿时混乱起来。
兵马司的人也懵了,他们只不过交接班的时候晚到了一会儿,这就出事了?
而且还是钱国公被绑?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玩笑都不敢这么开啊。
钱润安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倒霉,他之所以坐轿子,是因为上次被刺杀时留下的伤口没长好,带六个护卫是因为对上次的刺杀有阴影,以前出门是带两个护卫,现在为了安全带了六个,不敢走偏僻的小巷子,特意走的巡视最严格的百花街。
结果就这样,还是被绑了。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啊。
兵马司当值的队正此时也很慌,他虽然心里确实有给江风仪找点麻烦的想法,所以特意在百花街当值的时候,晚到了一会儿,早朝时间经过百花街的官员多,而且张御史也会从这里路过,若是发现他们兵马司巡卫没来,定然会去找江风仪质问。
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想要找理由也十分容易。
但是出了小麻烦上面的人会找江风仪,出了现在这么大的事,上面可就要找人问责了。
轻则丢了饭碗,重则要丢了性命。
这个队正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江风仪上任后清理了旧时的许多人,他与一些人交好,虽然自己被留下了,但仍旧看江风仪不顺眼,就想着给他找点麻烦。
谁知道这麻烦反倒找到了自己身上。
几个被他撺掇的下属此时也有些害怕和后悔。
有人问道:“李队正,现在可怎么办?”
被绑架的可是钱国公啊,那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说绑就被绑了,玄幻的很。
糟糕的是当时他们竟然不在,若是他们在,虽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的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而且,反过来想想,若是当时他们没有听李队正的,早早的来到这里当值,那么当钱国公被绑的时候,他们或许可以上前营救,钱国公或许会看到他们,感谢他们,这或许会是他们人生中难得的机缘也不一定。
那李队正能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怎么办,现在也不至于站在这里愁眉苦展的了。
他问道:“刚刚你们不是说,有人看到绑匪们往南郊的方向去了?”
一个护卫道:“是的,不过不确定……”
只能说是疑似绑匪,并不能确定就是绑匪。
李队正便道:“把消息报给其他人,我们重点往南搜查。”
因为这事,兵马司几乎倾巢出动,去全程搜查钱国公的下落。
国公府的人也立即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管家听到钱国公被绑架后,吓的不轻,赶紧跑到钱国公的书房探头看了一眼,直到看到钱国公好好的坐在那,他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老爷还在,外人果然胡乱造谣。
他这么想着,便从书房门口退出来,往外走出,刚走没两步,便脚步一顿,脸色徒然一变。
等会儿,他们国公府的世子爷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了?
老管家顿时脸色都变了。
没多久,国公府也倾巢出动,联合兵马司的人开始了全程搜救。
江六打探完消息后,走进了鸿兴楼,去给等候在那里的江风进汇报消息。
江风进问他:“确定了吗?被绑走的是钱国公?”
江六走进包厢,低声道:“不是,另有其人,或许是钱世子。”
也是他们想当然了,以为那个时辰那个地点,坐着轿子带着护卫出门的人就一定是钱国公了,谁能想到钱国公没出门,而一直以来骑马出行的钱世子却跑到轿子里去了。
不过这也不冤,好歹是给他父亲挡了灾,全当尽孝了。
江风进闻言,颇有些遗憾。
并且为绑架的那一方深表同情。
光天化日之下到百花街上绑架一位国公,这简直是一项壮举,结果对方竟然绑错了人。
江风进又问:“人都引过去了吗?”
江六道:“已经有兵马司的人从南门出去了。”
江风进让他们把兵马司和国公府的人引到南郊,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眼看着日头高起,时辰不早了。
江风进这才起身,说:“时辰快到了,走吧。”
他还有殿试要参加呢。
两人走出鸿兴楼,没多会儿,江六便看见了阿四和江风仪。
江六奇道:“怪了,二少爷怎么这么早也出来了?他腿伤好了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腿没断,那也得养好久的,不是说已经告假了吗?
二少爷这伤闹的人尽皆知,连皇帝都知道了,还给他赏赐了不少东西,特允他告假回家休息。
江风进顿住脚步,看了远处的江风仪和阿四一眼。
江风仪的鞋子上沾了泥,身上还有明显的露水痕迹,这是出城了。
再看他那表情,兴奋又得意的小样,这是又干了什么好事了。
江风进沉思片刻,以他对这位二哥的了解,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说谁能这么疯,光天化日之下在百花街绑架朝廷命官,估计也就他这位好兄长了。
毕竟一般人的路子没这么野。
江风进便神色严肃的对江六说:“刚才绑架钱国公的那些人,做事干净吗?有留下什么痕迹没有?你带着人去看看,帮忙善个后。”
江六不解道:“三少爷,我们已经帮他们把人引到城外南郊了。”
江风进道:“不够,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江六无奈,只能去了。
江风进也很无奈,他看了不远处的江风仪一眼,心想这货现在这么开心,若是这事被大嫂知道了,看他到时候还怎么笑的出来。
不过江风仪平时看着虽然不太靠谱了些,办事还算是比较周全。
自己想要除掉兵马司的人,却又不好下手,竟然还知道想出这么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来。
就是这个计策有点吓人。
江风进本来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如今只要一想到这事是他二哥做的,就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这事暂时来看,做的尚算隐秘,但凡是就怕万一,万一被人发现了呢?后果不堪设想。
江风仪虽然有点心虚,但他倒是不怕,毕竟那些人拿钱办事,现在早就已经乔装打扮之后跑路了,连他想找对方算账都没有办法,更何况其他人。
找人怎么不得几个月来找,到那个时候,这京城的局势是个什么情况还难说呢。
*
兵马司的人带着国公府的人一起追踪到了南郊。
详细搜查后,在南郊的一处农庄里,果然找到了可疑的人,再然后,他们便发现了正在试图逃跑的赵元峥。
国公府的人一看到赵元峥,立即就联想到了靖宁侯和赵元郎的死,毫无疑问,这两人的死因都和国公府有关,他们怀疑赵元峥是回来找国公府报仇的。
他很有作案动机!
而赵元峥则有苦说不出,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被流放的人竟敢私自进京,这本来就已经是死罪了,听闻了自己父亲和二弟的死后,才冒险回到京城。
把父亲留下的人手召集起来,试图找机会报仇。
结果他还没开始动手,计划尚未开展,国公府的人竟然就把他的人手清理了一半,今天更是直接找过来了。
他不逃命还等什么!
这两帮人马一遇上,立即就打了起来。
国公府的人认定是赵元峥绑走了他们的世子爷,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世子爷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赵元峥不知原由,只知道对方对他紧追不舍,甚至是带着拿他的命的架势在追击。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赵元峥见躲不过,只能迎战。
最终还是被擒于马下。
眼看着国公府的人要将赵元峥带走,兵马司的人不乐意了。
领头的人走出来,说道:“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他是被流放的犯人,如今私自潜逃回京,我们需要将他羁押入狱,等候处置。”
国公府的人说道:“这个人是绑架我们世……少爷的嫌疑犯人,我们必须将他带回去审问。”
听到这话的赵元峥:“.…..”
他确实是因为父亲和弟弟的死,所以私自逃了回来,并且顺利与父亲留下的人手对接,准备找机会对国公府下手,伺机报复。
但是他们还没开始动手,计划尚未开展的时候,他们的人手就遭到了国公府的埋伏,折损了一半。
如今这一半准备蛰伏,以伺机而动,结果就见国公府的人带着兵马司的人找上门来了。
国公府的人就是这么恶心,他们要做什么,从来不会说是自己想要做什么,而是编出一堆借口来,正明他们做的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赵元峥冷笑:“我要绑也绑钱国公,绑架你们少爷做什么?国公府少爷那么多,哪个值得我大费周章?”
众人闻言,立即转头看他,并且表情中显露出‘看吧,果然是他’的神色。
赵元峥:“.…..”
怎么回事,他有说错什么吗?
国公府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更加不愿意放人了。
兵马司的人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毕竟这事是他们擅离职守造成的,他们必须将犯人缉拿回去,才能将功赎罪。
否则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还不知道呢。
兵马司的人问:“你果真绑架了钱国公?”
赵元峥没好气,怒道:“绑架个屁,我要有那个能耐,如今至于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国公府的人冷笑:“是,你是没有那个能耐,毕竟你绑架错了人,我劝你最好将我们少爷放出来,否则到了我们国公府,老爷他不会轻饶了你。”
赵元峥气的不行:“我说了,我没有绑你们府上的少爷。”
国公府的人心想,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毕竟那可是普通的少爷吗?那是世子爷!
两方人马争执不下,而作为当事人的赵元峥,说什么都没有人信。
简直倒了血霉。
这件闹剧直到北城兵马司的人找到了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钱润安后,才暂告一段落。
钱润安在北城被找到,还浑身是伤,满是脏污,看着颇为凄惨。
一时之间都让人不敢认,这竟然是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
哪个贵府少爷有他这么惨的,肯定没有了。
兵马司的人带走了赵元峥,而国公府的人找回了自己的世子爷,钱国公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世子,脸色黑沉沉的。
他终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自从一年前开始,很多事情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变的越来越不利于他们计划的开展了。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形势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
他从钱润安的屋里出来,回到书房,找来了自己的贴身暗卫,对他说:“润谨多久没传回来消息了?”
那暗卫道:“回老爷,已经有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