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邵西岭回来以后楹月就得了风寒,子樱园里的樱花落了楹月才能从床上起来。樱花落地的声音,坐在床上的楹月也能听的真切。楹月掀开被子,下地在窗边拿起笔。
樱花一波又一波的落,樱花下的字朦朦胧胧。只有最后一句话勉强可见。
“南风之薰兮,可以消我愁;南风之时兮,可以解吾恨”
楹月的生活起居是由林姨负责的,林姨是跟了楹月母亲很久的人,因而楹月母亲才会临终托孤。
这一天,楹月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前看书。从上往下看,书上赫然写着:
荆及衡阳惟荆州。江、汉朝宗于海,九江孔殷沱、潜既道,云土、梦作乂。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中,厥赋上下。厥贡羽、毛、齿、革惟金三品,杶、干、栝、柏,砺、砥、砮、丹惟菌簵、楛,三邦底贡厥名。包匦菁茅,厥篚玄纁玑组,九江纳锡大龟。浮于江、沱、潜、汉,逾于洛,至于南河。
荆河惟豫州。伊、洛、瀍、涧既入于河,荥波既猪。导菏泽,被孟猪。厥土惟壤,下土坟垆。厥田惟中上,厥赋错上中。厥贡漆、枲,絺、纻,厥篚纤、纩,锡贡磬错。浮于洛,达于河。
林姨在旁边做着打扫,脸上的神色显的又担忧又伤心。
“林姨”
林姨转过头脸上多了一份惊喜。
“哎”字一出,可见林姨多么惊喜,毕竟这是楹月自丧妣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吃你做的糕点了”
“好好好,你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林姨把手放在身前的围裙里擦了擦就出了门。
林姨走后楹月的视线从书上转移。继而放下书,走出了门。
这是楹月第一次离开侯府,纵然伤心,心里也不能沉静,反而心跳的厉害。从后门一出就飞速跑起来,跑起来的时候,怕被人发现引起的心跳加速跟跑步时的心跳加速合二为一,反而让楹月忘记伤痛,得到满足,楹月在大道上狂奔,直到被一辆马车撞倒在地。
楹月用手肘撑起自己,握住手肘时眼神往上抬。掀起马车窗帘的是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小男孩,年纪虽小,眼神里却是淡漠,拥有不合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成熟。
“你没事吧”小男孩开口询问的口气里还是充满了担忧。
“没事”说完楹月眼神开始躲避,旁边聚的人越来越多,楹月两颊绯红,马上起身离去。
楹月握着受伤那只手的手腕慢悠悠的在大街上走。
春色明媚,路边的柳树长了新叶。楹月走到一家府邸前,府邸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曲府”。
楹月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时,后面的马车停下,走下来的人正是刚刚那位小男孩。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真的没事”
小男孩转过头不在说什么,起身走向曲府。
小男孩身边的小厮敲门,门开了,阿
曲府的门开了,阿仲露出半个头。
“啊,文小少爷啊,快进来”双手向曲府里面比划,转眼就瞟到楹月了。
“楹月小姐”,小男孩的目光又回到楹月身上,再看看阿仲。
阿仲转眼就跑到楹月面前把楹月带进府里。
小男孩走在前头,过了一道门,小男孩向旁边的书塾走去。
“阿仲,他是谁啊?”
阿仲生的慈祥,拉住楹月一脸笑意的回答
“他啊,他叫文照,文相的嫡子”
“文相是谁啊?”
“文相啊,文相就是文丞相啊”
“哦,那曲叔叔在给他上课吗?”
“是啊,楹月就不要打扰他们了,我带你去找曲夫人”
阿仲拉着楹月走过小桥,走进后院。
楹月走进后院,曲夫人过来抱住她。
“姨姨”楹月脸上的泪顺着往下流。
“楹月别哭,你娘亲走的太突然,埋的也太突然,我这个做姨的也没看到你娘最后一面。只可怜你,娘没了,爹也在塞外”曲夫人把楹月抱起来放在腿上,轻声哄着。楹月在哄声里慢慢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楹月躺在曲姨的床上,外边的天色黑了,楹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起来。一位白衣少年闻声而来,楹月一动不动,眼里还残留着惊恐,白衣少年一个弹指,楹月的脑瓜嗡嗡的疼。
“疼”楹月用手挡住脑门,怕他在动手。
“死丫头,你今天被人撞了?”
“嗯”楹月竟先委屈起来,一副哭相。
“我都被车撞了你还弹我”,楹月一脸奶凶样把曲霄逗笑了。
“哥哥,我要走了,不然林姨找我得找疯了”
“没有啊,林姨下午来过了,然后又走了”
楹月一脸困惑。
“林姨下午来,正好是我放学”
“你身上没有那里疼吗?”言毕拉起楹月的手臂四下打量。
“没有,好得很”
“吃完饭还是找个郎中好好看看,落下看不见的病根就惨了”
“快起来吧”,哥哥说完就出门去了。楹月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哥哥果然在外等着,带着楹月坐下吃饭。郎中开了几大幅药,拿到药的时候楹月也惊呆了。明明外头看着没事,内里要吃这么多药。
最吃惊的还是曲氏夫妇,因为楹月一点也没告诉他们。
“文照说的啊,他还嘱咐我了,一定要给楹月看看”
“你个死丫头,你自己的身体还没一个外人上心”,大抵哥哥对于妹妹都是这种又气又爱的心态。
楹月回去的时候是曲霄送回去的,曲氏目送楹月跟曲霄一起坐上马车。
“哥哥,我不想待在侯府了”
“嗯,哥哥帮不了你”哥哥很诚恳,也确实帮不上忙。
......
“就是觉得委屈跟哥哥讲一下”顿了顿楹月才讲出这句话。其实失望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了。
“不过我有法子可以让你出来躲一躲,你要不要试一试”
楹月脸上又显现了一丝期待。
回到侯府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楹月跳下马车,从后门进去,一直到门完全关上,哥哥的眼神一直在马车窗帘不曾离去。
楹月给林姨道歉,林姨放下手中的女红。
“小姐以后要出去给我说一声,我又不会不要你去,要是小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对不起尸骨未寒的夫人”然后又重新摆弄手上的刺绣。
“对了,你爹看来是快回来了,最近皇家待那边不错,想来是你爹又立功了,你爹回来了你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好歹你是你爹亲生的,你爹不是个花心的人”
林姨说起这时,抬起头看了一眼楹月,楹月眼神漠然,双眼望地,虽搭不上腔,显然也是对林姨的话不太认同。
“你以后会理解你爹的,好歹对他好点,免得你以后后悔”
“好了,天色不早了,洗洗睡吧”林姨把针线放进筐里,端出了楹月的房间。
楹月左思右想林姨的话,又在脑海里想一万遍父亲把自己抱起,坐在肩上看侯府景色的场景,还有背着娘偷偷给楹月买糖葫芦的场景,还有躲猫猫,堆雪人......
但是转眼母亲重病,父亲另娶的那天又回荡在楹月的脑海里。楹月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楹月也很难受,整宿都没睡好,被子里是止不住的无根之水。
第二日,楹月主动上门去求主母。在跪了许久之后,这位侯府主母总算原意见人。
楹月首先跟主母说,自己粗野鄙人,土匪之后,恐他日以无知冒犯主母威严。恳求主母让自己去曲氏学堂撇弃粗鄙之风。
“小小年纪就知道去学堂里狐媚惑人,行,我让你去,让你看清楚自己是怎样的货色”
楹月起身见礼,起身回转就遇见了一少年,少年剑眉星目。楹月给少年行礼,竟不知用什么名称。
“殿下万安”言毕站在一旁给少年让路。少年瞟了一眼楹月去给主母请安。
“母亲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