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有一位白衣少年背着她走过,迷迷糊糊的说过,你要相信我。
也有一位紫衣少年,被楹月掐着脖子还要道,你们私奔吧。
有四个人,穿过大街小巷,吵吵闹闹,上有歌词颂赋,下可翻墙摸菜。
楹月抬手,便可拂过月光,清风握住楹月的手,又匆匆放掉,不知道景清会不会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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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是真的破败了,楹月站在门口,就可以感受到里面的荒芜,真真是了无生气。
每每想到景清,楹月的心口都在绞痛,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母亲跳了城楼吧。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人提起,晋王妃跳城墙时没有一丝犹豫,跳下之时,只在城墙上高喊:“皇家无情,天道不悯,我欲与君相绝。”
一袭白衣变的暗红,晋王从此盛京再无软肋,驾马出城,自成乱党。
景清肯定也知道了,从小爹娘疼爱的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突然殁了,应该也承受不住吧。
楹月叹了口气,又离去了。
以前走了无数回的路,常常有人相伴,这次回来却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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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霄跟文照现在可忙了,身上加了官职,两个人每天忙不完的政事。
所以楹月在街口等着二人,街口的梧桐树茂盛的很,遮住了楹月的身子,又防住了阳光,是个惬意去处。
文照与曲霄在处理流民,乱党与朝廷的军队时常开战,大批的流民流进了盛京城,给盛京城的社会正常运行带来了很大的隐患。
两人好端端的处理着流民问题,随时指派人手,楹月听着两人的做派,果然是做官的好料子。过了一会儿就从梧桐树上一跃而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楹月拍拍身上的土,丝毫不在意,文照看到楹月的那一刻是有些错愕的。曲霄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指派人手,把手上的人指派完了才抽空跟楹月说上两句。
曲霄道:“回来了还是跟以前没个长进,能不能沉稳些。”
楹月不以为意,扬言道:“哥哥真是好眼力,就这么一看就能看出我没长进。”
很明显的反讽,却被曲霄理解成理所当然,曲霄便说:“知道你自己没长进还不回去继续学,一天天的游逛像什么样子。”
楹月却转头看向了文照,缓缓说道:“我找他有事。”
曲霄又看了眼文照,无奈说道:“那好吧,有什么事快说,我这边也忙不过来。”
楹月点点头,拉着文照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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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照跟楹月坐在石阶上,背后是清爽的风,吹的文照的发带微动,楹月的发丝也随风轻轻飘动。
文照说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楹月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着圈圈,淡然道:“昨天萧何让我去他的书房里呆着了。”
文照嗯了一声,等着楹月的后话。
楹月停下画石子的手,转头看向文照道:“我看到他那里放了一份奏折。”
文照转动眼珠,视线从地上又转向楹月。
楹月接着说:“萧何就是个残渣,还想用奏折逼我就范,奏折里都是举荐我为和亲公主和亲西北。”
文照点点头,然后道:“所以萧何拦下来了,让你做他的侧妃就可以不用和亲了,是这个意思吧。”
楹月嗯了一声,手上依旧用石子画着圈圈。
楹月良久又道:“你知道我爹娘怎么死的吗?”
文照此时皱着眉头,说道:“我只知道你娘是病死的,父亲是战死的。”
楹月放下石头,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了,才带了些忧伤道:“我娘确实是病死的,当年丧偶的长公主看上我爹了,只给皇上说了一声,我娘就从正室夫人成了妾,我娘也是上过战场的,在我心里她是为国为民的女英雄,为国为民也抵不住皇室公主一句话啊。”
天边的云一片一片的聚集,云多的时候会下雨,下雨便是天空流泪,是不是连老天爷也伤心了。
从天边的云收回视线,楹月又说道:“我爹是因为太有才了,带兵打仗太厉害,皇室忌惮了,何况他还是驸马,你知道的,皇帝膝下没有儿子,西北一役后我爹更是声名大噪,可是我爹娘都只是想天下安宁而已,他们都约好回来隐居了。”
文照不知道什么话安慰她,便轻拍她的背,希望能让少女的悲伤减轻一点。
楹月继续道:“其实我跟景清是有仇的,景清的爹爹杀了我的爹爹,晋王因此才得了西北的军马。”
只有说完这一句,楹月才是哭出来的。
文照的手顿住了,楹月应该这段日子很难熬,景清是楹月最好的朋友,他现在更不知道楹月还会不会救景清,如果不救景清,景清一个乱党之子该如何保命。
楹月此时缩成一团,又说道:“我觉得我好累,我觉得我给我爹报不了仇,一辈子都不可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滥用权力,滥用自己的强大换来自己安稳这种事这么平常,这样的心安理得的做着。我就像深渊里的鱼,永远得不到光,哪怕得到一缕光都要如此费劲。我明明只想幸福的活着,别人有的我也想有而已。”
文照听了良久,然后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世间不平之事千万,从我辈起,当以死抗争,虽史书寥寥几笔,亦为后世直之鉴,他日皇权受约,天下承平不必万骨枯成。”
文照站起身,楹月仰视,光打在他的脸上,仿佛他就是光,是光明处来的神明。
他向楹月伸出手,楹月又有了勇气,从今以后,继承爹娘遗志,该为天下人做的依旧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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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霄还在处理流民之事,看到楹月双眼通红,偏偏与文照还拉着手,于是试探性说道:“吵架了?”
感觉就是小情侣闹别扭,楹月对文照肯定有些事不满,又被文照哄好了,这是曲霄的第一猜测,随即楹月说道:“不是。”
曲霄点点头,把手里的文书递给小厮,又恢复工作去了。
曲霄看着文照又说道:“没事就快干活吧,还有好多流民没安置,搞完了也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