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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休息,大人们轮番守夜,这是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传统。
在这种类似沼泽地的地方,陆地上的大型动物反而少见,真正的危险来自水底与夜间出行的各种食肉动物。
大型动物虽然危险,可它们有类似于长颈鹿的烦恼,只能吃到植株的顶端部分,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它们不会使用暴力。
兔子人得以借助高大植物隐蔽,食草性的大型动物也不会对这些隐蔽的小家伙有兴趣。
但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家伙却可以称得上兔子人的天敌,比如大型的类蜈蚣生物,小型爬行动物等等。
在他们那个年代,这些动物具体的叫法完全不统一,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它们很危险。
体型的差距已经大到不可僭越,就像蚂蚁可以不怕大象,但是一定会害怕穿山甲。
负责守夜的人总是最年轻力壮的,其中最强大的自然是族长。
“阿爸,你带领第三小队去西边,我带着第一小队去北边,第二小队南边,第四小队东边。”
族长喀秋沙没有劝老盐官去休息,反而给了他一个领队的责任。
“愿水中的神明保佑你们。”
对于水的畏惧带来了崇拜,究竟有没有神明不可知,但每一代人都会把这句祝福传承下去。
众人巡逻了半宿,相安无事地交接,相互祝福后,后半夜的守卫者又做了同样的事。
所幸一夜有惊无险,没有伤亡。
第二天一早,大片大片的雾气就把孩子们给潮醒了,他们爬起来进行日常的工作。
空气中的水汽很重,就像大雾灾一样,只有等太阳光足够强之后才会褪去。
睡了一宿后,小家伙们的草垫子和身上的皮毛也都潮潮的,散发着一阵水的味道。
“这些东西好麻烦啊,为什么只有我们才有。”
在这个年代,羽已经渐渐出现,可毛发还是属于见不到影子的东西,人类用了不知多少年才确定了它属于人类独有之物。
但是这些毛发长得很奇怪,感觉几种不同长度的毛压根都不搭,而且长得不完全,这一块那一块的。
孩子们不太喜欢这些东西,没用不说,蹭掉一块还要疼很久,真是太气人了。
“艾,这些是神明送给我们的哦,要是没有它们的话,风一吹我们的头得多冷啊。”
桑拉着自己的草垫子,头也不回地安慰起了撅着小嘴的艾,后者气呼呼地拉了拉自己的长耳朵,拉着草垫子跟着桑去了。
孩子们把草垫子集中在一起,大雾褪去后,阳光会把它们晒干。
经过了一番运动后,孩子们觉得潮潮的感觉淡了一些,可还是浑身难受。
好在大人们已经生起了火。
原本按照这里的潮湿程度,是很难生火的,可人类已经学会了利用各种易燃的矿石来引火,而且他们有石灰。
这些石灰还可以用于保存盐晶,是很重要的资源,提炼的方法也由专人掌握。
这些也是需要年轻人们去学习的东西,他们的童年大概是单调而不够快乐的。
但是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快乐,他们也一样。
兔子人们已经有了简单的舞蹈,以现在的眼光看就是在乱动,可他们很快乐。
孩子们跳得快乐,大人们看得也开心,可以有一段什么都不用恐惧的时间,就是神明对他们最重要的恩赐。
但不是所有人都暂时获得了快乐,喀秋沙就是其中一员。
“首领,这里不能再呆了,我们昨晚发现的猎食者的踪迹已经超过了可以承受的危险程度,等采盐部队回来就再次迁移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喀秋沙回头看了看孩子们,眼中的自责似有千斤之重。
“等饭后就准备迁移。”
周围的战士们忍不住叹气起来,偶尔也有埋怨,神明从不拯救他们于水火。
喀秋沙没有阻止他们对神明的不敬,但是也没有加入。
他必须坚强,对一切无所畏惧,包括神明。
他只把神明当一个普通人,无需刻意的尊重和期待,亦无蛮横的诋毁和强求,是个陌生人。
饭后孩子们就该学习,上午头脑清醒学习知识,下午精力充沛学习生存。
但他们今天要学习的是搬家,虽然前不久才学过一次。
孩子们没有怨言,反而很乖巧。
他们好像又长高了,喀秋沙觉得他们好像在一眨眼之间就长高了。
明明刚出生的时候两只手都捧得住,现在却已经快到他的肩膀了。
就连当年豪迈伟岸的阿爸都已经步履蹒跚了,我已经活了多久了?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个一如既往的发光大圆球。
你好。
如今能说这句话的家伙,就只有几个了,你是其中一个。
他收起思绪,摇了摇头就重新变得坚定、冷峻,开始分配起了白天的生存任务。
白天相对比较安全,因为有光。
“多多注意西边的动静,采盐部队估计正午就回来了,优先采集孩子们的食物。”
大人们又出发了,生存是一条不能停下的崎路,一停下就会被抛进深渊,万劫不复。
但是直到下午,采盐部队都没能回来,喀秋沙决定带十几个兄弟们去西边看看。
老盐官又担负起了族人们的安危,他们得留在这里,不然采盐部队若是与喀秋沙错过,很可能会彻底失去联系。
一种不祥的预感徘徊在他心头,他发现自己果然老了,已经连想象都不敢了。
天黑之际,喀秋沙带着兄弟们回来了,人数没有减少。
自然也没有变多。
老盐官已经知道结果了,他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承受不起这种重量。
喀秋沙扶住了站立不稳的老人,严峻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们,目光就像黑夜中的猎食者一样充满危险。
“一切照旧,准备入夜。”
族人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坚强地各司其职,只有孩子们还小,容易悲伤。
自然有人会安慰他们,喀秋沙带着战士们充当起了最坚固的防线。
“阿爸,我在那里发现了兄弟们,他们倒在地上,就连双手都已不见,是被利器砍断的。”
“盐晶大部分都不见了,只有兄弟们的皮毛下、尸体里,和一些地沟里还藏着一些,我把它们带回来了。”
他拿着几包被叶子包住的盐晶,其内还带着暗红。
那时的人们已经学会了使用木头“夹住”盐晶来携带,那些孩子们用自己的尸体保存了最后的成果。
他们是勇敢的战士,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你看这些,这是我从现场找到的,这块皮毛不是兄弟们身上的,是敌人的。”
老盐官接过那块青黑色带着血的皮毛,在火光中看了又看。
他的手一直在发抖,终于老泪横流。
“是紫纹貂,是紫纹貂,是紫纹貂……”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手里捏着此生最爱的盐晶,哭得比孩子还要惨烈。
战士们觉得自己好像就像被恐龙踩过一样难以承受。
紫纹貂,那是阿爸的梦中情人所在的种族,也是他们的盟友。
兔子人的双眼本就血红,恨意上涌之后,看起来有如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