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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休语听着艾瑟尔低沉温和的声音,难得地感觉到困意涌上心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还睡得很沉。
艾瑟尔抱起她,放在马车内的床铺上,放好,躺平,再盖上暖和的小毛毯。
动作温柔,小心翼翼,仿佛捧着全世界唯一的珍宝。
凝望着恋人美好的睡颜,大魔王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魔王陛——”
“嘘。”
一道微微喑哑的女声才刚刚起头,就被艾瑟尔轻柔强硬地打断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有些虚幻的身影从魔戒中飘出,碧眸金发,身负双翼,萝莉身材,正是许久未见的塔斯。
只是不比在顾休语面前的冷酷别扭,现在她看起来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眉眼的疲倦几乎不加掩盖。
艾瑟尔挑起帘子:“出去说吧。”
一飘出马车,塔斯立刻跪下了:“陛下,我请求离开这里,我有必须完成的事情要做。”
艾瑟尔像是早有所料一般,不答反问:“找回缺失的记忆了?”
塔斯闭了闭眼睛,声音更加失落:“是的,一切的不合理都有解释了……只是,我的塔西娜再也回不来了。”
艾瑟尔:“我对你的爱情故事没兴趣,我只需要告诉我,你离开之后要做什么就跟够了。”
塔斯抚摸自己的心脏,抬头说:“我要回到凌空,和梅尔沃德决一死战!”
艾瑟尔:“……”
他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某次战斗中伤到了头部,才会觉得以塔斯的智商能想出什么好的复仇方法。
艾瑟尔恢复一贯的漠然表情,当机立决地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你现在的主人不是我,而是语语,要离开就等明早她醒来后,自己和她说。”
然而塔斯的话还没说完:“陛下,如果有一天,你的恋人要至你于死地,你该怎么办?”
艾瑟尔的动作一顿,认真思索起来,然后微笑道:“那就和她一起共赴死亡。”
塔斯似乎没想到是这种答案,被噎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在我早年对您的占卜中,水晶球曾经显示了这样的信息,那是我依靠凌空圣物得出的结论,出错率只有万分之一。”
没去看艾瑟尔的表情,塔斯低下头,衷心地祝福道:“陛下,请保重。”
艾瑟尔回到马车上,表情自然,没有半点意料之外的情绪,像是早就知道了,又像是满不在乎,没把这消息放在眼里。
他抚过顾休语的头顶,意味不明地说道:“命运是一场八百年的轮回,一轮又一轮,直到这个世界的生命走到尽头。”
……
好像是魔力之海的回忆。
又好像只是一场普通的梦境。
顾休语在恍惚中,看见小小的艾瑟尔,坐在一座破败的教堂前,双手握着黑色的十字架,正在闭目祷告。
一名黑袍修女走过来,表情不悦:“你怎么又在这里?”
艾瑟尔说:“这里是离红月最近的地方,我要向祂诉说,这人间的苦难,让祂解救我们。”
修女半晌没有说话,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像是生气,又像是愤怒。
她努力平静地说道:“艾、艾瑟尔,你在说什么胡话!艾琳娜又在教你那些胡言乱语了对吧?!”
修女一把抓住艾瑟尔的手腕:“跟我去见院长!你不能再留在那个疯女人的身边了!”
院长的长相在梦里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他温和地安抚茫然的艾瑟尔,才对修女说道:“别吓着孩子了。”
修女冷笑一声:“就他?还孩子?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哪有人生来会长着那样奇怪的犄角,我听说他还有翅膀,那是奇洛耶的翅膀!是邪恶的!”
和颜悦色的老院长忽然脸色一变,大声喝道:“回到你的职位上去!”
修女被赶走了,艾瑟尔再也没看见过那个黑袍修女。
相反,名为艾琳娜的白袍修女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梦境中。
顾休语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艾瑟尔的妈妈,在逃荒路上,被村民烧死的那个。
这个时候,她的面容依然很祥和,用传教的方式,告诉艾瑟尔,红月是天上所有神明的起源,我们只要向红月诉说痛苦,祂就会解救我们。
她一脸温柔地抚摸艾瑟尔的长发,轻声道:“艾瑟尔,你是祂的孩子,所以你才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你注定是不一样的。”
艾瑟尔:“可我想要变得和你们一样。”
艾琳娜的脸色一下子就扭曲了,她的十指按住艾瑟尔的肩膀,掐出青紫的痕迹。
“你在说什么!?你想拒绝神明的馈赠!你就是这样对生育你的母亲的吗?你对得起红月的恩赐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变得和你一样,而你——”
“却想变得和我们这些蝼蚁一样。”
“艾瑟尔,你太让我失望了。”
梦境骤然暗沉下去,小小的艾瑟尔被关在漆黑的小房子里,没有水,没有吃的,只有无数双窥伺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时不时响起几声窃窃私语。
“实验成功了?神赐真的降临了?”
“艾琳娜那个疯女人居然被选中了,可恶,为什么不是我!我明明更有资格生下神嗣!”
“为什么啊……明明应该是善良天神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一身漆黑,这头发,这眼睛,这张脸,黑暗血脉……绝对是黑暗血脉!实验失败了!”
“啊!他在看我!他的背后有好多眼睛,他们都在看我,都在看我!啊啊啊啊啊啊!”
“院长,这就是神对我们的恩赐吗?祂真的……真的是我们歌颂的天神大人的孩子吗?”
“不,实验很成功,等他成年了,我们就能够以他的身体为载体,让天神重新降临人间,到时候,世间百族,包括王室,都要臣服在我们天神教的脚下……”
“艾瑟尔?你怎么在这里?艾琳娜呢?艾琳娜为什么没有看住你!?”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不要——”
一道火光穿过漫长的黑暗,在虚空中的某点炸开,澎湃的火焰熊熊燃烧,虚晃的人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壁画上手舞足蹈的简笔画人。
破败的教堂在燎原的火焰中成为灰烬,修女的颂歌依然在继续,只是越来越小声,越来越小声。
直到一切都归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