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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甲、白手套的长发男子端着奢华的银盘，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他的容貌十分普通，看一眼就让人忘记，没有任何辨识度。
顾休语却是一怔，拧眉道：“是那个半精灵……芙拉蒂斯，快出去！”
卷发的幽灵闻言扭头穿过墙体，在阴影中离开，不带起一点风声。
长发男子目不斜视，仿佛什么也没发现，不急不燥地转过走廊的拐角，背部挺直，从容不迫。
脚步声逐渐远去。顾休语从阴影中走出来，面色微凝，以精灵的感应能力不可能没有发现她，她甚至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这马车夫居然没有揭穿她，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还是提前得到了哈伦的授意……
顾休语一遍思考着，一边重新点燃油灯。
这时，黑k从魔戒中飘出来，身影比寻常的幽灵更透明，“闲得无聊，给系统升了一下级。”
黑k扯着专业名词：“采用最新的技术，运用机器学习的原理，让智能趋于人格化……考虑到你目前的智商，给你写了游戏模式的辅助轮，十小时后重启完毕。”
她面无表情地嚼着口香糖，语气冰冷冷的：“熬夜写程序真快乐。”
顾休语：“……”
为什么感觉你并不是很快乐的样子。
“这是哪里？”黑k仰头，目光扫过复古的油灯与铺着红毯的走廊，似乎想到了什么，“西方的城堡啊。”
她看着顾休语，“来旅游的？”
顾休语指着窗外漆黑的夜，用肯定的语气反问道：“您觉得呢。”
黑k扭了扭脖子，骨头咔嚓作响，“哦，那就是来搞事的了，要做什么？”
“不知道，”顾休语实话实说，“大半夜睡不着，出来逛逛。”
她是真的睡不着。
顾休语忽然想起她还没和黑k说过这事，“你听过蓝胡子的故事吗？”
黑k诧异地看她，“世人皆知的暗黑童话，我听过好几个版本的，你想听？”
顾休语坦坦荡荡地说：“是，我想听，说说关于国王那个版本的。”
“蓝胡子国王……”黑k笑了下，“啊，这个世界可真有意思。”
她轻咳一声，开始讲故事。蓝色的胡子，第八任妻子，奢侈的金钥匙，禁止进入的房间，洗不掉的鲜血……要素齐俱，是小时候常听的黑暗童话没错了。
苍白的手从墙内伸出来，芙拉蒂斯悄无声息回来，看上去没受到什么伤害。
她低头说道：“那个人去花园了。”
顾休语：“你跟过去了？”
芙拉蒂斯点头，“他好像发现我了，但没有对我做什么，我跟了一阵子，在花园附近感受到危险，就回来了。”
顾休语点头，正要说什么，却无意中瞥到芙拉蒂斯的鞋尖沾了一点暗红，好似沉淀的鲜血。
顾休语神色自若，语气如常，“你之前穿过了哪些房间？有看见尸体之类的，或者女人的衣物吗？沾血的那种。”
芙拉蒂斯回想片刻，坚定地摇头，“没有，都是很普通的房间。”
顾休语提着油灯，笑道，“那就回去吧。”
芙拉蒂斯有些犹豫，“可我们才刚来不久，什么都没做……”
顾休语声音轻柔：“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哈伦有他自己的布局，那我们就别掺和这件事，免得一不小心被拉下水。”
芙拉蒂斯不知回想起了什么，没再反对，主动化身圆珠手链固定在顾休语的右手腕上。
灯影摇曳中，顾休语上扬的嘴角慢慢收敛，化作湖水般的幽深。
黑k双手插在口袋里，看透一切似的笑了声，“她在说谎。”
顾休语歪头，解释道：“塔斯说她没有，而且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黑k：“……？”
顾休语：“我刚刚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不会跳舞，舞会要怎么办？”
黑k：“……”
……
顾休语踩着夜色回到房间内，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片刻后，她抬起手，指尖魔力缠绕，竟然在练习基础魔法。
黑k：“真的睡不着啊。”
顾休语翻白眼，“我骗你干什么。”
黑k：“……对你的姐姐放尊重点，小心我在系统里给你使绊子哦。”
黑k：“怎么就睡不着了？明明才十九岁，小心秃顶，还很容易得黑眼圈。”
顾休语掐灭掌心的魔力花，语气略微不耐，“就是睡不着，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黑k抿了抿唇，偏过头，不说话了。她也是“顾休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夜晚无法入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恐惧，是后悔。
顾休语：“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去学编程，你对这东西没那么感兴趣吧。”
黑k像是被人突然掐住脖子似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又拆了一枚口香糖，塞入嘴里，反复咀嚼，过了一会儿，心跳才恢复正常。
顾休语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像是突然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似的，深吸一口气，低头道：“对不起，晚上状态不太好。”
黑k摆手：“没，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
外面是伊浮柯漆黑的夜，屋内是幽蓝的烛光。顾休语没有说话，黑k嚼着口香糖，也没有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正当顾休语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的时候，黑k说话了，声音平稳，一丝颤抖也没有。
“五年前，哥哥因车祸去世了，葬礼举行的十天后，爸妈离婚了。我那个时候因为腿，性子傲的不行，生怕被别人比下去，又受了点挫折，就觉得活不下去了。”
“但哥哥给我留了路，两条路，一是公司5%的股份，二是他的黑客账号。一个保我后半生衣食无忧，一个让我重新从轮椅上再站起来。”
“他电脑里有一份keiv残疾辅助系统计划，写完了，但程序只做了一半，没来得及做完。”
“我一边哭，一边敲代码，熬了三天三夜才做完了——那是我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开放专利的免费产品，还自己投了几千万下去研发实物。”
“毕竟我是一个黑心的商人，替人做事都要收钱的，可哥哥不一样，他、他……他不是我这样的人。那是他的东西，我不好意思拿来赚钱。”
黑k吐出口香糖，拿纸包好，放口袋里揣着，然后抬眸看了眼顾休语。
“你才十九岁，纵然身在异世，可至少父母健在，兄长安康。有什么事一定要揣在心里，死死捂着，任由它溃烂发脓，疼的你夜不能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