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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休语还没睡着。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但一直没想起来,直到小贝诺带着朱朱狂奔而来。
她一拍脑袋,“哦,朱朱还在客厅吃饭。”
小贝诺把朱朱塞到她的怀里,表情很是慌张,“赶、赶紧把她哄睡着!不然她饿了什么都想吃!”
顾休语:“???”
你在说什么啊少年。
她一偏头,看着正在吃手手的朱朱,想也不想地把她的手扯出来,两只小手手上面布满粘稠的口水。
顾休语从衣袖里抽出帕子,仔细擦擦,“真是遭罪哟……”
朱朱泪眼朦胧喊饿。
顾休语感到奇怪:“她昨天怎么没喊饿?”
小贝诺:“因为昨天你剩下的都给她吃了,还吃了两个盘子,今天你吃完了她没得吃——也不能说是没得吃,就是吃不饱。”
顾休语:“……”
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起。
她选择性的忽略那两个盘子,盯着朱朱可爱的脸蛋说,“那给她弄点吃的?不然看起来好可怜。”
小贝诺嘴角一抽,“我可拜托你可怜可怜我吧,再吃下去修道院都要被她吃没了!”
顾休语看着朱朱小巧的身躯,不太相信,“这么能吃?”
小贝诺:“不然你以为我们的房子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破样子的?还不是被她啃的!”
顾休语严肃起来,扔掉小帕子,抱起哭唧唧的朱朱,“那还是赶紧哄睡着,免得修道院没了。”
过了片刻,她又问:“……对了,怎么哄孩子来着?”
小贝诺:“……我来吧。”
两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朱朱哄睡了,顾休语到头就睡,而小贝诺则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
……
穿着校服的顾休语站在雨中,举着一把黑伞,低眉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女孩。
“很冷吧。”
衣衫褴褛的女孩眼里装满惊恐,她仓惶地摇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顾休语叹息一声,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细凉的雨丝里,她的神色难辨。
女孩睁大眼睛看她。
顾休语蹲下来,单手撑伞,摸索着衣袖,掏出一把再常见不过的水果刀,递给她。
顾休语:“你需要这个吧。”
女孩猛的抬起头。
忽然,她捂住脸,扭曲地笑了。
……
有些人仿佛天生就承载着某种命运,必须面临某种不幸。
小学的顾休语可以满是天真地说,只要他们继续跟我玩就好了。
但已经十六岁的顾休语在面对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的欺凌,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再也、无法、忍受了。
……
“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呢?”
“你确认你没有做错什么吗?”
“学生之间的事老师可不会管。”
“总感觉顾休语和我们不太合群,她家是做什么的?”
“哦,有钱人啊,难怪不一样。”
“有钱就了不起吗?整天在得意什么……”
……
她的内心最深处生出了恶的花,将她的灵魂拉入虚无。
……
她递给了受害者一把刀。
……
事情开始失控,又好像本该如此。
……
顾休语撑着黑伞,看着学校布告栏关于学生持刀杀人事件的后续处理及相关处罚。
那个女孩被警察带走了。
她看着她满手鲜血,目光死寂,所有人都在追问她为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得弄到这个地步呢?
然后她麻木地笑了。
她一眼没看顾休语,冲向了墙壁,半路被警察拦住了,没撞成,但她的表情却仿佛已经死了。
梦境到这里就有些模糊了。
只有那双血淋淋的手,比一切幻象更加真实。
在朦胧的景象里,顾休语扔掉那把黑伞。她淡定自若,像往常一样走回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周围很安静。
没有聒噪的讨论与诋毁。
她慢慢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然后颓然地低下头,捂住了脸。
没犹豫多久,她深吸一口气,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拿出手机,打电话。
“王律师,你好,我这里有一项业务……”
“是,判了死刑,但大概率会变成死缓,再到无期。”
“我希望您能将刑期变为二十年,每减少一年,我会多给你五十万。”
“我不在乎时间,只要人能出来就行。”
“合作愉快。”
周围的景色逐渐扭曲,她抬头一看,原来已经离开学校,回到家里了啊。
妈妈坐在她的面前,表情担忧地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好。”顾休语没什么心情地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
……
她坐在旋转椅上,微微低着头,手无处可放地搭在膝盖上,皮肤苍白的可怕。
“几天没睡着了?”
“三天。”
“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只是睡不着。”
“那给你开一些安眠药,回去吃吃就好了。”
“谢谢医生。”
顾休语起身离开,顾母被留下来和医生单独交流。
她靠在办公室的墙壁上,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抬头看着头顶白的晃眼的灯,没有说话。
“我建议您先带孩子看看更专业的心理医生,问题比较复杂,我没有办法解决。”
“她之前有过忧郁症,但是已经治好了,结果都是经过测验的……”
“有时候结果并不可靠,您还是多关心一下孩子的日常生活……或者考虑给她换一个环境。”
“换一个环境……我知道了,谢谢您。”
“不客气,应该的。”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忽然沉寂下来。空荡荡的医院里,寂静无声,只有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在顾休语的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看见女孩举着那把黑伞,眼神冷漠地看向自己,握伞的手,血淋淋的。
她右手握着那把刀,然后抬刀,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
温软的尸体倒下,顾休语的脸上溅满血花。
……
她睁开眼睛爬起来,呆呆地直视前方,神情恍惚而脆弱,眼里泛起朦胧的水光。
月光透着屋顶的大洞落到床铺上,顾休语长叹一声,脸色迅速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脆弱只是假象。
唯有梦境中的血手,那么真实,仿佛历历在目。
她闭了闭眼睛,轻声呢喃。
“啊,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