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飘香院

  水上漂既有心开了场,也就不再拿捏着,直接要给小妖女一下把威立足,好以后方便管教。

  她见除了小妖女,还有一屋子人听着,更是不单把话说给小妖女听,新人旧人都来吧,听听我水上漂的管教才不枉费我这把老唾沫,毕竟新人用调理,旧人也得需要鞭策不是?

  有了这个主意,她放开胸腔,调出藏于声嗓里的大喇叭,让人把房门大开了,直把声音故意送出门外。

  “甭管您了是谁!我告诉你们说!进了我介飘香院就没有不服的理儿!历来没开过那规矩!咱是谁啊!我水上漂威名吓吓!在花街柳巷介一派,就如那水浒里的孙二娘哇!没有不敢朝的!到了我这里,管你是宰相千金,皇家公主,就是那玉皇大帝的女儿,王娘娘的外甥女,也得服服帖帖,想乍毛儿,没门儿!”

  众人被这破锣大嗓子喊的耳朵嗡嗡也不敢用手堵,只得低了头。只有小妖女俏生生站在纱窗前望着窗外,似在看什么,又似什么都没看,她楚楚身姿眏着糊着青纱的窗屉,仿若一支含苞待放的梨花跃于画上。

  高洁之至,遗世独立。

  与世俗世尘毫不沾连。

  水上漂见众人被自己说的低了头,连廊上也没了欢声笑语,人人噤声,她十分满意自己霸气的威严震慑,再扭头去见那自己为了抛砖引玉的玉——小妖女,就见到如此不俗的一幅画卷。

  便是如她水上漂在至俗的销金窝儿里摸爬滚打大半生,也被小妖女这洞天清绝之气质逼的哑了声。

  有些绝世之美好,虽不能亲身至之,但不妨碍人心生向往。

  向往,喟叹,折服。

  尘世俗人之本能。

  身处污泥,仰望天河,陷于黑暗,向往阳光。

  俗世不能超脱,若有幸见到超脱,那必是能震撼灵魂。

  水上漂乌七八糟的灵魂被震撼了,震撼之余又深深埋怨自己不是男人,不然千难万难也得为这天外飞来的小仙女打个江山玩玩儿。

  话说回来,虽自己不是男人却能把她培养成专用来斩男之神器,到时候自己坐享金山,还不是照样的赢家?

  水上漂深知这些臭男人最是犯贱,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她决意把小妖女往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娘子之矜贵处培养。也效仿一回那古人风雅,没准自己能培养出个王妃皇后。想了一想,她心中十分熨帖,恨不得当场就磕个头叩拜皇后娘娘。

  头自然是不能现在磕,但有些话还得现在说,当皇后任重而道远,事也得需从现在做。

  既然刚刚说了立威的话,现在就要使用怀柔那一套了。软硬兼施,没有谁能比风月场里的老宝子做的巧。

  水上漂想到此,耷拉的两块红脸蛋子上立时换上了笑,她先招呼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都忙着!哎呦!忙起来呀!介帮丫头真是!嘛事儿也不明白,四六不懂!一天天净招我操心!”

  及至铺垫完,她亲亲热热地给小妖女倒茶,“姐儿别在风口站着,吹坏了身子可了不得!来喝口热茶!”

  她一面扶小妖女坐下一面半赔礼,“招你笑儿了!妈妈刚刚是跟你逗闷子,介不是怕你刚吃了饭,别肚里闹腾积了食嘛!刚刚我说的话你了可别放在心上哪!”

  小妖女捧着茶碗,闻言抬眼,不解地问水上漂,“什么?”

  原来她刚刚由裙子想到十三,一时出了神,故水上漂故意自导自演自吹自擂的一出大戏,一点儿都没吹入她的耳朵。

  “哎呦呦!我的姐儿可真上路!可不是没什么!”她一摊手,“就是介么说!啧啧!真是天生的会四两拨千斤!会来事儿!跟了我!包管给你一调理就能出息了!有大出息!”她一面说一面笑,两片抹了胭脂的薄唇一刻也合拢不上。

  她前后走动上下拍手,活像个打转的陀螺,片刻也不得休息,“既喝过茶咱们也别干坐着,介古师傅也在这等半了,就学起来!”

  古师傅闻言递上一方烧槽琵琶,水上漂教给小妖女抱着,古先生自弹了一曲长相思,小妖女听不出意思,只觉得这琵琶声哀怨凄清,听的她委实郁闷。

  又见水上漂让她跟着学,她闷闷勾了几下弦子就放下了,“我不学。”

  水上漂还劝,“我的姐姐儿,不学这个学什么?等你学会了这个就算出了半个师。”她做势拨了几下弦子,琵琶立时发出几声闷闷的嗡响,“你瞧这声儿,多好听!”

  小妖女见水上漂一直烦自己,十分不悦,此时又听她把那老音说成好听,她十分不赞同,闲闲拨了两下弦子忽然来了兴趣,她狡黠一闪水漾的黑眸,掂起俏生生的小嗓子,“我有个好听的,你听不听?”

  说完不等水上漂反应过来,她就一扣雪白的腕子,一时间魔音大做,既似铃响又似钟鸣,一阵轻细的乐声过后,屋里水上漂众人已昏死过去。

  小妖女见那聒噪的老婆子终于安静了,孩子气的“咯咯”笑了起来,她走至走廊,看着一楼大厅仿若一幅行乐图。

  她恶做剧地一扣细腕,只见一楼大厅里推杯换盏大肆享乐的众人立时都晃晃悠悠要迷糊睡去。

  小妖女又一晃腕,那些人便忽然醒了神,一面迷茫着左右呆看,一面拍头,似乎在强自镇定,活一幅天崩地裂后的劫后余生之相。

  此时屋内水上漂转醒,她头疼欲裂,脑子空白,好半天才定住神,又不见了小妖女,她赶忙边往外冲边大喊抓小妖女,别让她跑!

  小妖女却并无要跑的意思,见水上漂如同丧尸般跌撞撞朝自己来了,她轻轻一扣腕,只听“咚咚”似敲钟的两声,水上漂又死了似的倒地不动了。

  小妖女又恶作剧地一转腕,一阵轻细的乐声飘过,整个一楼大厅里刚强行站定的众人都立时人仰马翻,活像犯了羊癫疯,而二楼三楼的不知情人看到此景都惊诧地张圆了嘴,以为这飘香院闹来了鬼,一楼的人都集体中了脏。未中魔音的人都慌不迭往屋里藏着躲鬼。

  一时间二楼三楼的人荒乱奔逃,四下躲藏,只有小妖女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处站着咯咯笑着,像看见什么精彩的好戏,满脸孩子气。

  十三就是在此时进了飘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