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何此君是为一个流落江湖的异人,其师门在异人界也有一号。
他多年前因一宗事离了师门隐姓埋名,浮沉于乱世,夹缝之中求生存。当时因妻受辱为十三所救,因念十三大恩不能相报一直悬心,今日又为老迷糊头所托,两下相叠,他便出手以遁术救了十三出困牢。
十三见何此君如此说,正要答言,却见何此君又开了口,“三爷不必为此琐事挂怀,只是此术一用,我门中人必会知晓,不日就会来追拿我,为免给三爷白添麻烦,在下就此告辞了。”说着向十三一拱手,又向老迷糊头微一点头,便飘然而去了。
端的是一派世外高人之风。
十三消化着何此君的话,只觉其中大有深意,不由顿了顿,只见此时老迷糊头道,“三爷不必纳闷,何此君为人虽拐孤,性情却质坚纯朴,不会泄露行踪,此次还是我托他。。咳,托他能让我见上您一面。咳。。。”
见老迷糊头血葫芦似躺在地上咳喘,十三心中做烧,既恨且愧,深怨自己连累了他。
“三爷不必愧疚,恶人做恶,是不需要理由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我小老儿寿数到了。。咳。。。”老迷糊头看出十三满心愧惭,反过来开解安慰他。
十三见老迷糊头因为自己都弄到如此田地,还不忘体贴照顾自己的心意,一时心头更是难受,胸口像堵上了一团棉花。
“我五花八门受霍家庇佑,誓死为霍家效忠,所以三爷不必自责,咳。。。。”
他说的是霍家而非十三,十三听出其中曲意,不由眸中一动,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三爷的先父自山公,咳,三爷可知道多少?”
十三闻言禁不住一愣,未成想老迷糊头会在此时此地忽然谈及自己的父亲。
自己幼年双双失孤,自然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是记得父母很忙,忙到只能在大节庆见一面。忙到自己从未陪伴过自己,连自己十岁的生日也失了信约。
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信约,最后却被父母双双放了鸽子,等来的是父母双亲的恶耗。
老迷糊头见十三沉默,便咳了一声又接着道,“自山老大人,就是我们五花八门上一任的门主。”
“什么?!”
十三本正陷于回忆,忽闻此话一时惊的站了起来。“腾”地一声惊飞了鸦雀,一旁在另一棵树下乖乖坐着的小妖女和吃了么被他异动所吓了一跳,都不禁同时看向他。
“是,,是真的,三爷可还记得你我刚相交时,我。。。曾和您说过我的一段过往?”老迷糊头努力吊起一口气道。
十三点了点头,复又蹲在了老迷糊头面前,“你是说,你失手那次,”他略一沉吟,又道,“是被洋鬼子逼着下矿,着了道那次?”
“没错,”老一頷下巴充做点头,“那次我挨了枪托子伤了肺腑,又被逼下了凶穴,吸入了毒气,趁洋人死伤不能自保戒备时,,我才有幸逃出生天。。。咳。。。。只是。。我吸入了毒瘴气,就算出了矿,也大约必死了。。。。”他一气说了一大段,禁不住支持不住,艰难地抚胸喘气。
十三见状忙过去帮忙,却见老迷糊头一摆手,“无妨,,三爷听。。。听我说完。。。那天我出了矿,并没,,我本想去找我师傅求救,未想半路就昏死了在路边,碰巧一队客商队,,咳,,星夜兼程路过,搭救了我,,,我,,,我也才拣回一条命来。。。”
“那商队,是我父亲的?”十三猜想。
“没错,。咳,,。自山老大人侠肝仁心,拣了我收留,给我治伤,待我伤好又赠我盘缠,我。。。我那时手下已有一批人,咳。。。为感老大人救命之恩,愿投效老大人。老大人接手五花八门又加以壮大,,,门里一派欣欣向荣。。。后来。。。咳。。。”
“后来怎么样?”十三闻听至此不由焦急地问。
“后来。。。后来,,咳。。后来老大人出了趟远门就杳无音信,再后来就听到霍家,。咳。。发丧。。。”
“门中闻听此恶耗一下乱了套,我,。我便上覆老太爷,请老太爷派人主持接手。。。再后来我们五花八门便归属老太爷暗中调遣。。。”
十三听及此不由一愣,自来知老头子监视自己,却未想他竟如此大费周折运筹帷幄,用自己身边人监视自己,怪不得老头子的耳报神那么快。
原来老头子确实故意是为十三掣肘,十三虽任意出去逍遥折腾,却一直在老头子画好的网里,老头子生怕风筝飞太远断了线,有人做崇老头子非但不管,还偶尔推婆助澜。没人老头子自己也派人使点绊子。
老头子对十三实行明里断钱粮,暗里拦阻的双政策,只因为十三是老头子从小带大,老头子知道十三决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化龙,故百般阻挠,千般牵绊。
“三爷。。。你父亲之死有大有蹊跷,,究竟如何我也。。。咳。。。不能深知,只知道,和,”他说及此动了情绪,喘了一阵才继续道,“和上官意抒有关系。”
“老太爷也曾秘密调遣我们去查,刚有了眉目。。。后来却又不许过问了。”
上官意抒?
这个名字如心头刺一样扎在十三心头,这个人来头不小,又多知道自家秘辛,现在又与自己父母亲的死有牵连。。。
难道上官亦和颜姿羡土肥圆掺和在一起?
只是,颜姿羡是为长生,土肥圆是为做恶而做恶。
那上官呢?若说为钱为利,就算知道自家底细,那更不会紧逼,应徐徐图之,不该如此迫不及待就露出杀招。。。
十三正纳闷为何,却听老迷糊头喘了一声道,“三爷的困惑,或许老太爷能解。。。”
十三一听心头一动,只听老迷糊头又道,“小洋火给三爷送信,恐怕也。。。”
十三闻之眸中一痛,尔后把身后的包袱拿出来,道,“他已经,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