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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家洛并没有刻意营造什么落魄总裁的形象,也许还是他的那副皮囊,自被逼退之后,他日渐寡语沉闷的样子,确惹得当时投了蔡鹏予支持票的安雅,颇为不忍。
所以周五的午后,安雅找了机会,到倪家洛的办公室,跟他解释:“家洛,我们那么做,都是为了……”
一语未完,倪家洛抬起他幽深的桃花眼,那里头仿佛总有片渊海,那双眼,常教安雅迷离与不懂。然而愈不懂,便愈要跌进去。
他回:“我明白。”
跟着又道:“只要为公司好,谁当家都是一样的。”
搞得恋爱脑的安雅,瞬间母性大发,怕他受不了打击,下班后,又是关切的,非要约倪家洛吃饭。
结果倪家洛道:“不去了,有个朋友开派对,叫我去玩。”
“哦。”安雅讪讪的,仍不死心,问:“这会儿就去吗?”
“没有,晚上10点。”
“那还早啊,在哪里开啊?”
“‘迷醺’。”
“哦。”安雅点了点头。
安雅如是,“迷醺”酒吧明瑞party上的那些女人,亦是。倪家洛进到“迷醺”的时候,见到了几个颇为脸熟的明星投资人,看明瑞与他们的热络劲儿,倪家洛心里,登时,就明白了几分。坐到吧台前,要了酒,本想喝两杯就走,谁知他的颜值,秒引起关注,明瑞还没望到他呢,女人们先跑来缠了。
倪家洛虽有心机,私生活上却不是个乱来的人,何况最近一连串的打击,他心情很不好,故而这跑来的第一个女人,虽是于他事业上有帮助的投资顾问,想到郁琛,他也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随便敷衍了两句,肩膀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明瑞乐呵呵的在他旁边坐下来,那搭讪的女人见倪家洛不怎么理她,只得没趣地转身离开。明瑞目送她窈窕的背影,笑道:
“老弟,这样的可人儿,还不称你心啊?你要求也太高了吧?出来玩嘛,干什么摆副臭脸呢?人家都主动上来了。”
倪家洛心说:我又不是你,到处发电!
面上微笑着,转移了这个话题:“明总认识的‘网红’挺多啊,我现在知道,我输给你的,是什么了?”
“呵呵呵呵……”明瑞笑,迅速领会了倪家洛话里的意思,道:“哎呀,小倪,所以我说你是个聪明人,你真是个聪明人,看一眼,就明白了。说实话,我们创业,靠什么呢?不就是人么!身为指挥,你很优秀,底下技术团队的专业功底也够扎实,眼界、方向、运营,你都有,唯独,你缺一支人脉宽广的商务团队。
你联合创始人蔡鹏予,是个自命清高的家伙,以为技术好,就能横着走了?创业,靠的是你一股子蛮劲吗?想来你跟他合作那么久,为他擦过不少p股、受过他不少气吧?
老弟,你别被我说中,这发行虚拟币、ico的点子,你不会想不到,可被我捷足先登,那肯定是你那儿,有人反对,是吗?蔡鹏予做事四平八稳,人,是靠谱的人,可惜,不适合创业,创业,就是得有点儿冒点险精神的,否则机会错过了,成事的,就只能是别人。
老弟,这一局,你不是输在没我的人脉广,而是,你被自己人拖了后腿,了解了吗?”
倪家洛咬了咬后槽牙,不得不承认,明瑞眼光很毒辣。然而喝光了杯里的酒,倪家洛道:“我第一次创业,跟你现在的情形差不多。我是瞅准了时候入的局,你是前辈,你该知道,那两年,游戏业很疯狂,就跟现在的区块链项目一样。唯一不同,我是靠着自己在游戏业的资历,和鹏予的名声,融来的钱。
而你的‘科态币’,是靠着一句大而空的项目描述,以及,这一群‘明星’帮你站台,炒作起来的。你这一手的确很漂亮,那么短的时间,你的数字资产,已达上亿,并且,还有好多眼红的投资者们,等着来疯抢,帮你抬价。
不过明总,没有实质内容的项目,不知道,可以坚挺多久?我只有,祝你好运了。”
“呵呵呵呵……”明瑞又笑,一个手伸过来,揽住倪家洛的肩膀,另一个手,举起酒杯,自说自话碰了碰倪家洛的杯子,道:“老弟,知我者,莫若你倪家洛。我实事求是告诉你,我挣得,就是这一笔快钱。至于项目,我不是,有你吗?”
倪家洛眼皮一跳,转过脸,看着明瑞。
却见酒吧灯影闪烁之下,明瑞的面庞,乐得妖冶如鬼魅,他道:“老弟,咱两何必搞得你死我亡呢?做公司,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是不是?你看,要不是你之前先惹我,我也不会来动你。不过呢,都过去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只要你愿意,带着项目过来,我保证,你还是独立运作,你继续当你的法人、你的总裁,咱两各取所需。好不好?”
倪家洛静静地望了明瑞良久,跟着忽然一笑,道:“明总,你真会做生意。不过,你之前说的,有一点,我不太同意。我觉得,我不是输在没你人脉广,也不是输在被自己人拖了后腿,而是输在,没你更混蛋。谢谢你啊明总,酒不错,很好喝。”
倪家洛说着也学明瑞,一拍他的肩。明瑞微笑着目送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小赤佬。”
转身,跟他的“明星”投资人们继续说笑去了。
从“星光璀璨”的酒吧出来的时候,倪家洛确有一刻的恍惚,他发现,原来这世间许多人与事,是如此的类似。蓦地便想起一句话,出自一部电视剧,她说:“什么梦都会醒,只有这发财梦,永远醒不了。”
回眸,倪家洛发现安雅站在身后,想来下班的时候,她听见自己要来“迷醺”,所以跟来了。沉默着与她对视,安雅上前:“家洛,我送你回去吧。”
倪家洛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鹏予理念不同,你站他,代表在公事上,你是客观理智的,这很好。至于我,你也不需要有什么愧疚,大家还是一个团体,只是做了调整。你先回去吧,我想,我适合一个人,走。”
这是他第一次跟安雅如此明确的划清界限,有些话,直说太伤人,安雅在这方面不是傻子,所以他点到即止。
安雅却在原地驻足良久,她发现,倪家洛,又让她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