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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风从峰顶望下去,只见万泉山黑黝黝的崖壁上,像是铺了一层花花绿绿的毛毯,又像是开满了鲜花的草坪。
不待莫风说什么,凉烨的呼啸声忽然变得高亢悠扬,山崖上的无论是毛毯还是草坪突然不见了,飞狐狸们如同苍蝇一样“嗡嗡嗡”飞上天空。
有光束从红云之上照射过来,在红云上耀出耀眼的光影,光束照在狐狸油亮的皮毛上,如线如针,将狐狸们连成一块巨大的幕布。
幕布打开,下面是黑雾弥漫的郡安河,河水翻滚而起,掀起滔天的巨浪。
有白色的光影蠕动着从黑雾里钻出来,却一步三回头,仿佛身后被无形之手拖拽着,有鬼哭狼嚎在郡安河上空响起,万泉山半山腰几乎被黑雾笼罩,山顶四人几乎看不到郡安河的存在了。
幕布合拢再次打开,天空重新清明起来,只是幕布却不似刚才那么稳定,有昏黄的烟气在幕布上空升起,一瓣见过心门搜集人的七情,知道这是“嗔”。
一瓣关切的看了一眼凉烨,果然,凉烨的前额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看就要压制不住群妖了。
一瓣跟着凉盛泽学过凉府的阵法,后来又多次向凉烨请教。凉烨也没有避讳不教的意思,或者说凉烨有足够的自信,相信即便一瓣学会了凉府的阵法,也无法在凉府变换诡谲的防守阵法里占到便宜,最多只能自保,不要被凉府阵法误伤罢了。
他没有想到莫风作为莫家的天才小公子,任何诡谲的阵法,只要给她一点契机,她就能理出头绪,破解阵法。更不要说如今她已经有了七重天修为,完全可以解开凉烨能够驾驭的阵法了。
一瓣求助的看向莫风,他虽然一直跟着莫风学习阵法,事到临头,却没有足够的信心帮到凉烨,担心出手不对,反而会害了凉烨。
莫风嗔怪的瞪了一瓣一眼,一瓣接着明白莫风的意思,莫风觉得他完全可以出手,根本无需这么多多余的顾虑。
莫风冲着一瓣用唇语说了一句话,一瓣看懂了,那是一句再明白不过的大白话:“再不出手他就死了!”
一瓣不再犹豫,他知道凉烨此时是用啸声压制群妖,如果想帮助凉烨,就要用乐声与啸声相合,安抚群妖,达到又打又拉的效果。
一瓣掏出短笛,暗念阵法口诀,小心翼翼的踏上阵眼,再次看了莫风一眼,只得到一个不以为然的大白眼。
一瓣无法,只好目视凉烨,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肯定,可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凉烨脸色发青,如黄豆大小的汗珠滚滚而下。
果然如莫风所说,他再不帮忙,凉烨就会被群妖反噬,说不定真的会命丧当场。、
一瓣将短笛放在唇边,啸声与笛声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相合,一瓣干脆躲过那啸声,开始吹奏荡魂曲。
荡魂曲如清风徐徐,吹进群妖心里,抚平戾气,凉烨压制的啸声终于抗住了群妖的反噬,眼前张牙舞爪的獠牙瞬间消失,凉烨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幕布再次合拢又打开,黑雾再次退散,又有如玉一般的透明小天使从郡安河里飞出,只是黑雾却比以往都合拢的更快。
紫砚大袖轻挥,无数凤舞花散开,荡起更加浓稠如血的红云。红云向着对岸飞来,将黑雾吞噬。
夜皇盯着这抹浓稠的红云,暗暗皱了皱眉头。只是他知道劝不了对面那个妖族领袖,地棺门门主。无论哪个身份,都是这个人,或者说是这片土地妖族鼻祖的疯狂。
夜皇知道中郡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是郡安河里积累的黑煞之气。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喜欢看热闹,能看到在这昏黑的夜里,有朵朵红霞吞噬过来,只是无论是黑煞气还是红霞,都不能让天重新亮起来。
万泉山的峰顶却是阳光普照,莫风手里的玉珏在阳光下仿佛透明,有不多的小天使跑了过来,进入玉珏里面,很快与里面的大魂融为一体。
半山腰里红云如血,待幕布再次合拢又打开时,无数如棉花糖一样的天使从郡安河里跑出,郡安河里的怒火,似乎平息了许多。
好事总是太少,好时光总是太短。
黑气再次从河底涌出,郡安河再次怒吼,波涛翻滚的如同滚开的汤锅里翻滚着的大排骨。
紫砚吐掉涌到唇边的鲜血,周身紫气蒸腾,鲜血气化,融入滚滚红云。
夜皇轻轻叹息,他转过身来看向莫风,说道:“紫砚刚刚突破半神,真元不稳。今天就到这里吧!”
莫风迟疑不决,没有接着收回玉珏,夜皇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莫风在想什么,此次郡安河收魂,好容易得到钦天殿的准许,下次的准许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郡安河里的冤魂如果收不干净就停止,剩下的却反而是大魂。这些大魂已经有了灵性,会勾引其他魂魄,甚至是活人上钩,久而久之,郡安河又会恢复往昔。
夜皇看了一眼半山腰里唯一一处有阳光照耀的地方,那里是凌燕峰的主峰,能够看到在红色凤舞花掩映之间,黑黝黝的钦天别院孤独而倔强的挺立着。
“钦天殿为何不许收魂?”
夜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耳朵里。一瓣解释道:“钦天殿教规如此,魂魄就要前往夜界,不许在人界停留。我想,夜皇如果把索命监请来,保证这些魂魄都能去夜界,钦天殿就不会阻拦姐姐收魂。”
一瓣看了一眼莫风,迟疑片刻说道:“姐姐准备如何处置这些魂魄?”
莫风看了一眼一瓣,眼睛眯了起来,细细的看着玉珏里已经成型的大魂,对一瓣莞尔一笑:“自然是交给夜皇处置。”
一瓣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没有看见凉烨同情的目光。或者,他不喜欢凉烨的这份调侃和戏谑。他相信莫风说的都是真的,魂魄当然要交给夜皇,不然,天地六界,秩序就全乱了。
莫风固执的举着玉珏,紫砚盘膝坐了下来,头顶再次有缕缕紫烟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