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集,西北草原大军入侵前,这里曾是关内边境最热闹的一处商集之一。甚至一些远在泽州的商贩们也会不远赶上几百里的路,带上中原内地的布匹和茶叶来这里与人交易折换成皮毛和马匹。
虽然称之为集,可其规模俨然已经不会比一般的军镇来得小。商住民户有上千之众,而青州方面也会派出一支军队在这儿驻扎,维持商贾们的正常效果秩序。
西北国门被踏破之前,这儿仍然是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随后草原的骑军来到了这里,进行了一次肃清式的屠杀,一集之中有整整数千人死在了草原大军的马刀之下。
他们是在用青州界内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来泄愤,毕竟一座青州城让他们草原大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草原的儿郎不是草原上秋后的野草,割完一茬来年还会再长出来,每一个士卒那都是近二十年来草原的心血,死去那么多,这些野蛮尚武的军士如何心中会不愤闷。
已经整整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朱门集上的尸体也早已经被运离了这片土地,可是走到这儿时,仍然有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呛人肺腑。
草原人不信鬼神,在他们看来,这些倒在他们刀下的亡魂在他们面前可不敢造次。所以他们毫不介意将两军的粮草补给中转站设在这座屠城之中。
吉尔汉是这次草原运粮队的监军辎重官,清晨时分他亲自催促运粮大军赶赴朱门集,与此现时他身上还带着一份格鲁·耶苏盖即将转交给耶律楚歌的私人信件。
格鲁·耶苏盖怎么会不知道此前各种部族大军中,往朱门集的补给队伍对耶律楚歌军队接粮人的刁难。上一次更是整整晾了耶律那边人一整天的时间。
虽然事后耶律楚歌并没有在军报上斥责这种行为,但是这件事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粮草大事又哪里是能够胡乱开玩笑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草原大军来说那更是如此。人不吃粮那还能够熬上几天,可是马没有草料,在战场上的冲杀可就是要大打折扣的。
他们此番逐鹿中原,是不是能够见到那座传说中的天下首善之善,八荒帝都长安城,可不是凭借那么一两个人,或者一两支部族军队就可以的,如果自己人都要给自己人使绊子,那以后这仗还要怎么打下去。
虽然明面上,格鲁·耶苏盖并没有说什么,可私底下去是严厉得斥责了那几位督粮官所在家族的首领。
单说那几个督粮官怎么可能有胆子去故意延误军粮军草的输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如果不是族中的长辈挑唆叮嘱,借他们几个胆子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格鲁·耶苏盖私下训斥那些家族的家主或是首领,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没有让他们在公众下掉面子,这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心中也会有些数目。
别看格鲁·耶苏盖现在好说话,可这只那么多年驰骋草原天空雄鹰绝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纵容他们,哪怕是容忍也是有底线的。
这一次,格鲁·耶苏盖更是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吉尔汉来负责粮草的押运。整支运粮队伍比之过往要整整早了一个时辰离开青州城开赴朱门集,主要也想借此举来平息耶律楚歌心中那份隐而不发的不满。
近千人的运粮大军到达朱门集时,距离午时还有近一个时辰。吉尔汉吩咐所有人下马休息,各自补给,等待耶律楚歌那边的人来接收粮草。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刻,朱门集中已经有十八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死死得盯在了底下的那一群人身上。
李墨香坐在朱门集街边一座空荡荡的小酒楼中,手边是一壶自己刚刚烧煮好的清茶,茶叶还是从掌柜的小阁屋里翻找到的,在边境能够喝上来自中原的绿茶,那可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件,在这里茶叶的价格可不会比丝绸黄金便宜多少。
空气中仍然有浓郁的血腥气,好在绿茶清香,意味悠远。
李墨香不需要去亲自督战那凶名赫赫的燕云十八骑如何杀敌,只要他坐在这儿,这座小镇中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了如指掌。
端起那个精致的青花瓷小杯,将杯子轻轻送到鼻尖嗅了嗅:“要是让叶澄来喝,恐怕得要发好大一顿牢骚。好好的龙井怎么就沾上了这么重的血腥气呢。”说完李墨香一口将茶水饮尽,微微眯缝起双眼:“该掺杂些新鲜的血气了,这朱门集不能只流我大唐子民的血吧!”
此话说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已经有三个草原士卒被一人一刀齐齐切断了咽喉,鲜血噗得喷洒满了两边的墙面,而那个面覆鬼甲,一刀杀三人的杀手,一挥手将两边的干草挥倒,遮盖住了那三人的尸体,自己则是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杀戮悄无声息的展开。
由于这些送粮军不是第一次来到朱门集,此前也来过不少次,所以对这里倒也算熟门熟路,知道有些地方当初没有被扫刮一空,比如说一些酒窑之类,每次过来他们都会去拎一些带回去。
这解散休整,所有人都四散了出去,吉尔汉倒也没在意,毕竟这里是青州界,除了天威堡,整个青州界可都是他们草原人的地盘了。再者说他们这里可是有近千人,要是有大军靠近朱门集,他们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做出备战准备,对于这一点,吉尔汉还是非常有自信的,这几百人可都算得上是精兵锐士,遇上对等数量的唐军,怎么赢且不说,至少能够斗个旗鼓相当。
没有人察觉到,朱门集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郁了。十八道鬼影有如索魂全都一般游荡在朱门集的大街小巷之中。来去无影踪,杀人无声息,这恐怕就是这支燕云十八骑最可怕之处了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晨起的太早的缘故,加之下午那份洋洋的暖意,吉尔汉不知怎么得,竟然在不觉间昏昏得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