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耶律楚歌的一番话不仅是让大元帅格鲁·耶苏盖陷入了沉默,就连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拓跋准也是脸色一变再变。

  近二十年来,可以说他们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中原,十多年前中原江湖武林中掀起的那场泼天血祸,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特别是天威堡几乎一城被屠,那个名为阿萨辛的喋血魔王还在天威堡前挖出一方血池,将所有天威堡中留守的弟子割头放血,灌满血池,并在血池剑洗剑三日方才离开,这事儿连西北草原那边不算江湖的江湖也被吓得不清,生怕那魔头找上他们。

  可是做为西北草原联盟的军方,可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多年来他们不敢叩响西北门户何尝不是在忌惮这个半江湖半军方性质的势力。从天威立堡以来,哪一年没有成百上千的草原勇士死在天威堡军士的枪矛之下。

  原本在天威堡经历血祸元气大伤之际,格鲁家族就准备集结当时能够调集的草原近十五万人马来强行攻打一次青州城却是没有想到,大唐朝廷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血祸发生不到三天,北边凉州幽州就各自加派了八千,总计一万六千人的军队,驻扎西北边境线的各座军镇军堡之中,这就是专门用来防备和震慑西北草原各部族的蠢蠢欲动。

  从那以后,天威堡的消息就很少会流传出来,也就是每年仍然会看到有举着天威军旗的队伍入西北练兵,最出格的一次就是半年前,天威堡的少堡主带着三千多人直接就杀奔向草原的最深处,孤军深入千里这远,甚至一路从西北草原转战到了北蛮的荒漠,在北蛮大军的围追堵截之下,成功的层层突破,杀出包围圈,又从北地凉州入关,经过幽州,转了一个大圈回到了青幽两州交界的天威堡。

  那一场大战,三千人的天威军最后杀出去的只有不到一千人。只不过少有人知道的是,那一战西北草原和北蛮军都伤亡惨重到了让人心惊的程度,只不过这些消息始终都是被严密封锁着的。

  不说别的,在西北时的几场夜间突袭,三千天威军在少堡主韩飞的带领下,直接是蒙了战马的眼睛,疯狂策马,一连杀穿了大小一十四座军营方才罢手,斩敌人数那会儿就已经超过了三千人,而天威军损失还不到五十人,吓得那些草原汉子们晚上连睡觉都不敢卸下皮甲,甚至要枕着弯刀才能够勉强入眠。

  似乎是想起了这一段的往事,大元帅格鲁·耶苏盖轻轻叹息一声。体会过了天威堡军卒的悍勇之后,他怎么还会小瞧这座军堡,难道就是因为这一次他的手上掌握着整整三十万草原悍卒?

  “可是真要抽拿出一万五千人去打天威堡,只为了夺下一座水口粮仓,对我们来说真的值得嘛。”身为大元帅,很多事情必须得站在统观全局的角度去看。

  别看草原联军始终自称有三十万英勇无畏的勇士,经过此前大小数十场战役的消耗,不管是那些军堡,军镇,还是最后啃下的青州城,他们西北草原的儿郎们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比大唐边军少到哪里去。

  再加上打下青州城,他们还需要留下不少人力,将青州城打造成他们西北军的边关重镇,特别是粮食中转补给线,这样一来又少拿出不少人手。最关键的是西线上,他们还要举兵攻打泽州,泽州又不比青州,青州破下青州城后,几乎再没有什么大城重镇可以抵挡他们的军队前行,可是泽州不一样啊,泽州比之青州要大上许多,里面光是青州那种规模的城镇,就有不下于七八座,虽然军队未必有青州那么凶悍,但是毕竟攻城拔寨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接下来这人马的消耗速度一定会越来越快。

  “我看也不值当。”耶律楚歌诡异的一笑:“大元帅有没有想过,如果多加派这一万五千人一起去攻打泽州,那么这泽州城可以早攻破多久。”

  格鲁·耶苏盖脸色微微一变:“你这是要让这一万五千人去送死!”

  就连拓跋准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他可不能保证这一万五千人顶到泽州城弩箭最前沿的没有他们拓跋部族的人,当下对于这个耶律一族的年轻人心中更多了几分忌惮,这种心性着实是太过狠毒了一些,这还不仅仅是对敌人的狠,更有着对自己人的狠。

  耶律楚歌不置可否得耸了耸肩:“大元帅为什么要这么理解,我们打水口粮仓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攻打泽州城的将士人供上粮,可是要打水口粮仓,这天威堡咱们总是绕不过的吧,要打天威堡,我们就得有一万五千人扑在这座嗜血壁垒之上。

  可是换个方向来想想,既然这一万五千人总是要死的,与其让他们转个弯去打天威堡,进而取下水口粮仓以后,再慢慢去打泽州城,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全都送到泽州城的战场之上,一股作气,就像是打青州城一样,拿人命再砸开一座大城呢?大元帅,拓跋将军,你们想想,这么做,是不是反而降低了原本攻打泽州城军队的自身损耗呢,无论是时间还是资源,一旦泽州城破,那可是一座连通十数座城镇的大城,内部的粮仓,兵库远不是那座被坚壁清野的青州城可以比拟的。”

  耶律楚歌一句话,便要得一万五千人拿命去砸开泽州城。可是他说的确实又不是没有道理,早一些打开泽州城,就总体而言反而是最经济最实用的策略,既避开了去与天威堡的血杀狂军搏命消耗,又省得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提前攻破泽州城,利用城中的物资可以快速恢复军队的物资压力,也给后方青州城建立补给线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格鲁·耶苏盖与拓跋准相视一眼,都在眼中读到了双方对于耶律楚歌那种浓浓的忌惮之意,这个年轻人不仅心思细密,而且狠辣之极,如果这种心思用在他们身上,这真是一件让人想想都要遍体生寒的恐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