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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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薇听到赵一宁的声音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赵一宁出去外面散心要很晚才回来的。赵一宁这么问不明摆着徐薇刚才和顾凯的通话被她听到了,这让徐薇如何答复赵一宁。可徐薇不回答赵一宁怕是赵一宁会胡思乱想,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赵一宁实实在在地知道——顾凯还是爱她的。

  徐薇转过身来,目光柔和地看向赵一宁,微笑着说:“对,就是顾凯。”

  赵一宁很好奇顾凯会和徐薇说什么。她两眼冒光地望着徐薇,也许是眼泪在灯光下的反射效果吧。她问徐薇:“顾凯跟你说什么了?”

  徐薇从不对赵一宁隐瞒什么。她如实地回答她:“顾凯他还想着挽回你,你说他是不是很傻,你明明把高绿帽扣在他头上了,他居然还不介意。”

  徐薇说到这里不经苦笑了一声:“像他这种痴情的男人,世间难有了。”或许是她对顾凯的无奈,或许是她对赵一宁的羡慕。

  赵一宁问徐薇:“那你怎么回答他?”

  徐薇说:“我跟他说,你劈了腿,你已经不值得他爱着了。他说他和你分开的这一个多月很难熬,他不介意你劈腿。我看他还不收手,就义愤填膺地劝他去爱可以替代你的女孩子。”

  赵一宁从徐薇口中听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赵一宁和顾凯相爱了十年,她自然是放不下顾凯,可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再爱着顾凯呢。就是因为赵一宁爱着顾凯,所以她从不希望顾凯的一生都寄托在身上。顾凯是一个好男人,他理所应当有属于自己的一段光鲜亮丽的人生。

  要是顾凯因为痴情于赵一宁,哪天赵一宁突然离世,顾凯怕是会终生不娶了。赵一宁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惜把自己变成一个贱人,然而尽管自己已经是一个贱人了,可顾凯对她依然是深爱。顾凯爱赵一宁越深沉,越让赵一宁难以取舍。

  赵一宁轻轻一笑,说:“对啊,他很傻。他傻到把他自己的一生都要浪费在我这个快死之人身上,他傻到我明摆着是一个贱人了还不介意,他傻到我跟欧辰偷情被他抓个正着还假装没看见。我一直都在幻想着哪天跟他结婚时的场景,我一直认为婚后的我们会过得比世上任何一对夫妻都幸福。也许我和他这一生注定不能相爱,但我不能顾凯的余生都浪费在我身上。”

  徐薇察觉到此时此刻的赵一宁需要有人安慰。她知道赵一宁打从心底还是对顾凯依依不舍的,但现实就是这样,赵一宁现在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深爱着顾凯了。

  徐薇来到赵一宁的身前,紧紧地拥抱住她。赵一宁的下巴搁在徐薇的左肩上,眼泪已经涌在眼眶里了,然后顺着两颊滑了下来。赵一宁哭了,哭得稀里糊涂的。她明明心里想着要坚强,可她身体却很诚实。

  徐薇两只手轻轻地拍着赵一宁的后背,对赵一宁说:“一宁,我清楚你现在很心痛,但如果你还爱着顾凯,就别让顾凯知道这一切。我们都别让顾凯知道这一切,好吗?你也知道顾凯感情专一,像他那样的男孩子倘若听说你快死了一定会哭得跟个小屁孩似的,而这不是恐怖的事,最恐怖的是顾凯会终生不娶。也许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有时放弃也是一种拯救。”

  赵一宁认为徐薇说得是对的,她也希望顾凯最好什么也别知道,就让顾凯一直以为赵一宁是一个劈了腿的贱人吧。赵一宁两只手也紧紧地抱住徐薇,她哽咽着声音说:“徐薇,你说得对。我们都只能一边放弃一边生存,我爱顾凯,我爱了他十年。就是因为我爱着顾凯,所以我此时此刻才不能再爱着他了。虽然我在他心目中是一个贱人,但作为一个死人这已经都无所谓了。”

  有时候,爱情不是单纯地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而是另一个人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爱对方才选择疏远对方。赵一宁认为自己跟顾凯相爱了十年也算是到头了,赵一宁再爱下去就是一种愚蠢了。从此,赵一宁和顾凯这段维持十年之久的感情结束了,最令人意外的是——这场爱情是赵一宁主动退出的。

  ……

  有一天中午,赵一宁想喝水来到客厅便看到她爸爸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摊着一本厚厚的相册簿在聚精会神地阅览。赵一宁当然知道她爸爸是在通过照片回忆美好,毕竟邓梦伊的妈妈叶子洋说过——相片可以将时光具现化。

  赵一宁跟她爸爸打招呼:“爸,你在看相册呀。”

  她爸爸听到赵一宁的声音猛地一抬头正目光炽热地看着赵一宁,眼前的赵一宁头戴一顶蓝色针织帽,而且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唯一跟相册里她小时候一成不变的是——脸上的笑容依然甜美。

  她爸爸也笑着跟赵一宁打招呼:“一宁,你来了。”

  赵一宁来到她爸爸的身边,坐下,也跟她爸爸一样看着相册簿。她看到每一张照片都是她小时候的样子,那个样子是多么天真无邪,她不免感叹——时光荏苒。

  她爸爸指着一张照片给赵一宁看,照片里是——四岁的赵一宁骑在一辆自行车上比剪刀手。她爸爸说:“还记得这是几岁的你么?”

  赵一宁说:“四岁。我还记得那时的我朝爸爸嚷嚷着要买自行车骑着玩,后来爸爸果然如我所愿了。”

  她爸爸乐呵呵地说:“对啊,我还记得你曾经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哇哇地哭,我还跟你说坚强的人都是跌倒了能自己爬起来的,你也如我所愿了。”

  她爸爸又翻了几页,翻到一张照片时给赵一宁看。照片里是八岁的赵一宁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画哆啦a梦。她爸爸问赵一宁:“你肯定记得这是几岁的你。”

  赵一宁说:“当然,八岁的我最迷机器猫了,每次放学回家我都掏出画笔一笔一划地画机器猫。爸,您送的第一套画笔我都还保存着呢。爸,那时我的画工是不是让您折服了?”

  她爸爸说:“哈哈,折服了折服了。可是你也把自己画成了猫脸,那时我被你逗得笑到肚子痛。后来你对机器猫的痴迷程度越来越严重,居然趁我不在家在你房间里往墙上涂鸦一副机器猫。”

  她爸爸又翻了几页,停下来,指着那张照片给赵一宁看。照片里是十六岁的赵一宁拿着一张“成绩年级第一”的奖状正冲着镜头嘻嘻地笑。她爸爸不经感慨:“十六岁时,你上高一。你第一次拿到年级第一都高兴得说要拍照留恋,你真幼稚。”

  赵一宁说:“我当然要高兴了,因为我可是在南汇中学拿到的第一,爸爸应该清楚南汇中学出的精英那么多,我能拿第一绝对不是侥幸。”赵一宁也始终记得——她十六岁就开始爱着那个叫顾凯的男孩子了。

  她爸爸不想再感怀伤事了。他迅速把相册簿合起来,可眼泪却不自觉地掉在相册簿的封面上。这还是赵一宁第一次见到她爸爸哭了。赵一宁望着她爸爸,一脸疑惑地问他:“爸,你怎么就哭了呢?”

  她爸爸说:“时间过得真快,一宁长大了。可却偏偏不能活长久,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为什么上天要给我最宝贝的女儿开这样的玩笑。”

  赵一宁抱住她爸爸,安心地微笑着说:“爸,女儿毕生最大的夙愿就是——女儿走后,您和妈妈都能够微笑着活下去。爸,你不也说过吗?坚强的人跌倒了都能自己爬起来的,请把不孝的女儿给忘了吧。”

  赵一宁会把毕生的积蓄交由她的父母,也算是最后的报恩了。每个人的人生不可能没有意外,这也要看这场意外会不会摧毁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