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复的到来,让包括和妶在内的好几个人都不大舒服。可到底她才是沉粼的正牌夫人,追随夫君乃是天经地义,外人谁也不好说什么。
和妶跟醒复说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不单单只是为了气她,更是和妶自己心底的夙愿。
这一次,她到底能不能如愿?
想起上次零九六与她相约山中的时候,自己兴冲冲地去了,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沉粼的一番利用和乌图长老的死讯。
她真的怕他会怪她、误会她。所以这一次,她的心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
翌日,和炫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方用罢早饭,便听说披拂正大兴旗鼓地找造船师傅。
原本聂都能造船者千千万万,陵禺鬼王却说要造一艘远航万里、且能承几百人的大船必须要用海中柳木,且竖三桅杆。如此一来,聂都寻常匠人皆无此手艺,找造船师傅一事陷入了僵局。
和妶粗粗了解此事,便有些疑惑,与沉粼道:“你们不找廖索了?”
后者淡淡笑道:“当然找。但是,不能一门心思地找。”
和妶欲言又止:“那你们造船……”
“造船是个噱头,却也是因为真的需要。”沉粼甚为认真地说道,“如果找不到廖索,下一步就要出海。”
“出海?”和妶蓦然一惊,“要去哪里?”
沉粼知她并不知道陵禺鬼王所说之事情,“默塔默泽。”
和妶淡淡哦了一声,显然对这陌生的四字感到迷茫。便当此时,彩云客栈的掌柜过来说个话,说是披拂已经找到造船的匠人了,他在南巷子跟沉粼会合。
二人俱是一惊,没想打能造万里巨船的人这么快就被披拂找到了,这南巷子又是什么地方?待要再问,那客栈掌柜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只说主人交代的就这么多。
沉粼将那掌柜叫了进来,赏了他一锭金子,问道:“你是本地人,聂都之地风水如何,且细细说来。”
客栈掌柜收了金子笑逐颜开,舌头也顺溜了,立即绘声绘色地讲了一大通聂都渔民漫长的历史。这些话虽长,却大多是无用之词,直说道最后,方说起聂都祖辈上繁盛,曾有“三百六十行”各显神通的盛况。
和妶略一疑惑,“聂都人不都是打鱼为生吗?”
“这姑娘就有所不知了。聂都本地人确实渔人为多,但此地临海,常有客商、行者来往,久而久之,他们也在此定居下来,却仍操持旧业,因而祖辈上才能落得了个‘三百六十行’样样俱全。”
“可惜现下人们听说捕鲸暴富,都一股脑地跑到海里捕鲸去了。剩下坚守旧业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聂都几乎全是渔人了。据小人所找,也就只有南巷子骷髅手还有几分真本事……”
沉粼重复道:“骷髅手?”
彩云客栈的掌柜说披拂找到的那位造船之人便是这位“骷髅手”。
原来骷髅手是聂都的一位老匠人,天生面容丑陋、腿有残缺,又失了一只手。为了能谋点活计,便在断手处装了一只骷髅假手。也是那老匠人心灵手巧,这骷髅假手用起来竟比旁人的真手还顺溜,那一身造船的绝技神乎其神,聂都老幼皆知此人。
沉粼略一思忖,问道:“掌柜,这位匠人的真名是什么?”
那掌柜头摇得像拨浪鼓,“客官,这些年来骷髅手的绰号一直叫下来,却不曾听说他的真名叫什么。这匠人造船技艺虽高,脾气却是臭得很。谁要是杂言碎语地找他攀谈,立时便会碰个钉子,谁也不爱去讨那个没趣。”
沉粼一叹,知这掌柜乃是平庸之人,想必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草草打发了他,与和妶去找披拂他们问个清楚。
本来和妶还纳闷,披拂这么大个魔头什么时候也会下访他人了,到了南巷子才明白传说中的骷髅手有多么难缠。这人脾气何止是臭,简直不要太臭了!
红漆大门紧闭,门口的小童子告诉风尘仆仆的众人:师傅出门去了。
泓一本欲上前摸摸小童子的头顺便再套出点话来,没想到这小童子跟他师傅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嘴一撇,连句话都懒得说。
泓一只好讪讪收回手去,问道:“童儿,你师傅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行人有急事找他。”
小童子懒洋洋地答道:“明天。”
披拂平日里贵为天帝之父哪曾受过此等怠慢,一时三刻便要发作。不想那童子年纪虽小,却顽劣异常,朝众人吐了吐舌头径直跑开了。
沉粼亦有不悦,只劝道:“莫要鲁莽。这聂都之城卧虎藏龙,冒然动手恐怕于己不利。”披拂当然明白这道理,苦笑一声。这一趟算是白来,众人无法,只得悻悻走开。
第二日,小童子道:“师傅回途遇雨,晚归一天。”
第三日,门口压根没找到小童儿的影子。
第四日,泓一变了个好玩的戏法给小童儿,又许了他五百年灵力,这才打听到:“师傅已回,淋雨染病,现在正在屋中静养,不见外客。”
“那正好,在下便是医师,正好替你师傅疗伤。”泓一说着欲推门而入,却被那小童儿一把拦住,“干什么!师傅都说了不见客,你们要强闯吗?”
披黧见状连忙拉开推搡的两人,在泓一耳边轻声道:“现下我们有求于人,不要得罪他。”
沉粼怕这番染病之说只是推诿的说辞,恐骷髅手早就知道自己会有麻烦,便早些时候躲起来了。
泓一怒道:“兀那小童,你再去通报,就说我等是好意来给他看病的。若是执意不肯相见,那我们也就只好动粗了!”
泓一生起气来的模样很吓人,直惊得那小童子身子抖了一抖,道:“好,我在给你们通传最后一次。若……师傅还是不见,你们快些走,莫要再纠缠!”说罢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和妶戳了戳泓一,“怎么,泓一君还真想殴打一个凡人?”
泓一回望了披拂一眼,恨恨道:“这厮实在可恶!四日来一直叫我们扑空,只当是我泓一是好耍的猴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