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的尖叫很快引来了许多人,他们见到那具支离破碎的躯体就是霍安时,反应跟小柒如出一辙。
廖索之妻,西满,听闻女儿归来后满怀欣喜地赶来,却只看到女儿被残忍地切割、拼接的模样,顿时晕了过去,且再也没有醒来。
一夜之间大殿下廖索骤然失去了妻子和女儿,那种打击当真是痛不欲生,竟也要自戕殉死。
濯泽取出木匣中的霍安的尸体,女孩衣衫褴褛,眉峰紧锁,稚嫩的脸颊上凝固着极度的痛苦。
她脖子上有好几道细细的勒痕,显然还活着的时候就被人殴打强暴,随即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被活活扼死。死后被剖开肚皮,摘取五脏六腑,塞以稻草,然后装在木匣里送回来。
濯泽双拳紧攥格格而颤,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如一条条蜿蜒的毒蛇,血腥、阴翳第一次如此毫不遮掩地在他眸底升腾。
长羡有些害怕,想轻轻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却被瞬间激涌的内劲儿弹开。她愕然惊恐地望向这个自己最熟悉的男子,猛地发现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一尸两命,必要血债血偿!
在濯泽目睹霍安尸体的片刻之间,他的神色和气质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他仍旧目视前方,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冷冽而淡漠的面庞。
长羡与濯泽日日相伴,只道他温柔随和,却从没见他浮现过这般气质。刹那间长羡竟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他不是自己的濯泽,而是一个完全陌生、令人永远无法企及陌路人。
那时的长羡只是迷惘与不解,她并没意识到,那个温柔浅笑的濯泽殿下已悄然离去,一个崭新的身份正在男子身上脱胎换骨。后来我们知道他的名字叫零九六。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长羡揉了揉眼睛,很快发现自己方才好像眼花了。濯泽眼底的颜色尽褪,轻轻帮小公主霍安合上眼睛。
他随手扯下手指上的那枚黑荆棘环,随手抛在地上,阳光的照射下,荆棘的芒刺犹闪烁着夺目的晕光。
……
小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阴湿的地牢之中,浑身带着脚镣桎梏。
良久她才缓过神来,记忆中那一幕幕可怕的场景浮上心头,她记得她亲眼看见了霍安的尸体,随即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被当成凶手了么!怎么会这样!
冷汗自她额头涔涔而下,她艰难地挣扎了半晌,发现这根本就是死囚之境。
她惶然张大嘴巴,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地牢之前。
“你醒了?”那个身影有些佝偻,那般沙哑的声音,竟是大殿下廖索,“你是长羡的丫头吧?你昏了这么久,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小柒怔怔盯着廖索的残缺的身影,忽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大殿下!霍安公主不是我害的!”
“你听我说,”廖索沉声打断,“我久病缠身,又失了妻女,已是半死之人。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此时,这些话由我来说最好。”
小柒强行忍住喉中抽搐,扒住牢杆,双眼死死盯着他。
廖索叹了一声,隔着监牢艰难地盘屈身子,坐在地上,“你别恨我,也别恨把你关到这里的人。”他咬着酱紫的嘴唇,“我二弟他为了你的事,连太阴仙上都得罪了。”
小柒听他猛然提起濯泽浑身一颤,“二殿下,他……他……”
廖索凄然笑笑,“你当我不恨吗?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被人割去双手,抽心剖肺,我是她的父亲,我恨不得自己去死,我恨不得把凶手挫骨扬灰!”
小柒喃喃落泪道:“大殿下,小公主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廖索目光中满是怜悯,却说出一句残酷无比的话,“但是,我的女儿必须是你杀的。”
小柒彻底瘫坐在稻草上,失了魂般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廖索颓然靠在壁上,“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有些话不好说,但由我来说最好。小柒,你身上有自愈之力,你知道吗?”
小柒怔怔点点头。
廖索黯然看着她,“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可能你以为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灵力,但是有人因为这个已经盯上了你。二弟说前些日子老僵王忽然袭击青瀛,就乃是你体内的这种力量吸引。故意前来试探。后来……后来霍安的遇害,也多半与此有关。”
他见小柒懵懂的样子,又苦笑道:“看来你还真不知道。你身上的那股力量,正是上古消匿的曜气。这种力量具体是什么我无暇跟你解释,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它非常非常地——可怕。”
“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霍安的死虽是因你而起,但是我绝不把罪责归咎到你的头上。青瀛自己造下的孽自己来还,犯不着牵连他人,只是此番,怕是必须要冤了你了。”
小柒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什么意思?”
廖索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将所有的真相都说了出来。
青瀛,深居雪山之地,祖上世代都是历任天帝的血滴子,为君王刺探绝密,暗中除去异己,
查探杀死霍安的元凶一事无疾而终了。倒不是因为逮不住凶手,而是因为凶手就在上清。
天帝座下太阴仙上言道,天牢里越狱了一个犯人,流窜到青瀛一带,绑架了小公主霍安。这犯人名叫夜彪,穷凶极恶,犯下累累罪行,已被作为缅巫族的长老太阴执灰飞烟灭之刑了。
太阴对瀛君后庚言道:“夜彪虽然死了,瀛君失了孙儿,大概还是意难平吧?我等已查出你族中有这贼的一个内应,木匣便是这贼寄给那个内应的。想必木匣第一次被谁发现,君上一定是知晓的。还请瀛君莫要姑息,揪出此人,否则青瀛永无宁日。”
后庚刚要开口,太阴手掌一横,阴森森地补充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若青瀛不能查出此人,那么陛下大可以为青瀛是故意生此事端,挑起六届纷争,其实意在谋反。瀛君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吧?”
瀛君怒而拂袖去。上清明摆着是倒打一耙,但是天帝揪着青瀛不放,后庚也是有口难言。为了大局,只得将小柒投入了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