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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同床夜话

  和妶把楷人拖回来的时候已夜色时分了,这人喝得烂醉如泥,手臂搭在和妶肩上,走路都走不稳。

  他唇间轻轻吐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酒泡,口齿不清地还在低喃:“美人……”

  晚风轻拂,他低顺的眉睫如蝴蝶羽翼般微微翕动,给人一种乖巧又无辜的错觉。

  也许只有这个时候,这家伙才能安静些吧。和妶微微叹着,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往前走着。

  彩云客栈的客人都已散了,角落处,只有一盏橘色孤灯还亮着。男子倚在灯边闭目假寐着,听见他们走进来的脚步,微微睁开了眼睛。

  和妶没想到这么晚了沉粼还在楼下,有些不知所措,道:“你……还不去睡吗?”

  “没事,睡不着罢了。”他眼角掩盖不住的疲惫,“顺便等等你。”

  和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咧了咧嘴看向身上烂醉如泥的男子,道:“……都怪这家伙。”

  “和妶,”沉粼长长地唤了她一声,“你若不愿意,没必要勉强自己。你知道,只要你跟我说,你的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和妶知他说的是楷人之事,不会怎地,虽然跟这人在一块时时刻刻都在尴尬丢脸,但却不知怎地,感到几分莫名的快乐——那就应该是没心没肺带来的快感吧。

  她知道这件事除了她没人做,沉粼这句话,只是给她个台阶下罢了。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和妶!”沉粼眸中泛起异样的神色,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这种事你以前都不会做的,你就那么想见零九六吗?”

  “不单单因为这个,我也希望这件事赶紧了结。”她感到一丝不适,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夜已深了,赶紧休息吧。”

  说着她再不敢看沉粼一眼,拖着楷人连忙从他身边逃开。不为别的,沉粼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实在让她感到害怕,如今从前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她也已开始新的生活,对于他这样的关怀,她心里本能地抵触。

  “我们表面和解了,心却没有。”

  沉粼望着女子消失的地方,苦笑着。

  回到客房,和妶给楷人灌了酒娘子送来的一大碗醒酒汤,又待了好一会儿后者才缓缓恢复神智。

  “美人……”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给和妶一个醉醺醺的微笑。

  和妶懒得理他,将一床棉被横在二人中间,边道:“一会儿呢,你睡里面,我在外面打坐。夜里老实些,别想搞些小动作。”

  他揉揉惺忪的双眼,“……这榻太硬。美人都嫌弃。”

  和妶淡淡瞥了他一眼,“男女有别,虽然我不在意这些,但是,还是避讳着到底是没错的。”

  他忽然坐起身来,凑近来神神秘秘道:“美人,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杀手?”

  和妶没料他忽然有此一问,心“砰”地一跳,顿时双颊绯红,故作镇定道:“没……没有。怎么会?你从哪听说的?”

  “哦——”他默然应着,眉宇间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我猜对了呢。”

  和妶见他一副有故事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致,下巴一扬,“说说啊?”

  “其实没什么,我是看美人人美心善,所以才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他笑得温柔,“我在这里住几天,只见别人仿佛都围着你转,其实外表之下,并非真心。你且看我说的对不对。”

  和妶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些,“看不出来,你心里还挺清明的。”

  他往后坐了坐径直靠在帘角之处,手指比划着,“你看,那位凶巴巴的泓一公子,对你彬彬有礼,处处为你着想,但是当你们的大哥叫你来监视我的时,他什么反应?他先是大倒苦水,然后跟你们细细地分析这一步棋的利弊,最后才说你可能不愿意。这一招欲擒故纵、以进为退,使得实在是妙哉妙哉。这位公子对人心的把握,可算是不一般。”

  和妶默然,细细回忆泓一之前的所作所为,却有表里不一之嫌。每次虽然他都为自己开解,但话语不轻不重,蜻蜓点水,让人既然念着好又达到了目的,如今想来,却是如此,却是如此啊。

  楷人又把锁链往里拉了拉,在和妶耳边道:“你再看那位披黧姑娘。虽然她总揍我,但是我可不是为了这个说她的坏话哦,美人。那位姑娘性情直爽,有事不会藏着掖着,但是如果一件事她真的藏着掖着了,说明一定有什么胁迫她的缘由。这个缘由不大可能是来自于你们大哥,因为如果是那样,以披黧姑娘的性情早就忍不住了。那么她作为一个女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收到心上情愫的操纵。”

  “看那位姑娘的眼神,刚毅中夹杂着本应不属于她的忧郁,且这样的眼神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如此一来,让她烦心的事或人一定就在当下。偏生得她待你要比泓一真许多,这就意味着,你身上的某种特质能给她寄托与安慰,而这种安慰多半是源于对心上人的惦念。”

  他手指轻轻缠上和妶的发丝,轻轻一笑,“这两个人共同的担心是你们正在追查的那个杀手。所以,作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我猜你有可能跟那个杀手有些瓜葛。”

  和妶不禁咋舌,听他这么一大通头头是道的阐论竟有种恍然之感,没想到这混混头子竟还有这般敏锐的心灵,当真是叫人大为惊愕。

  和妶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的窘迫,结结巴巴道:“那你凭什么……凭什么认为我喜欢……零九六……”

  “很简单。”他手指轻轻挑了挑和妶腰间的白壁玉佩,痞然笑道:“美人,这块玉佩都碎成这样了,你还这么当宝贝似的带在身上,你别告诉我说你有恋旧之癖。”

  和妶一紧张,感到浑身燥热不堪,连忙收起玉佩,讶然道:“这,这这你都知道……”

  “我常在江湖上混,嘿,怎能不有点手段……”他露出一个恣睢的笑,“怎么样美人,可有佩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