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对无数帅气英俊的男明星,或者男模特,再或者是杰出男性,产生过各种美好幻想。这种幻想的内容一般是,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他们当中最帅最温柔的,然后结婚的时候,他牵着手带我走向众人的视野,大大方方地介绍,“看,这是我挚爱的女人,方心怡。现在,她是我的妻子。”
婚纱洁白,鲜花烂漫,整个婚礼充满了欢乐。唯一的插曲大概也就是他妈妈会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将戒指给我戴上,然后被他掀开头纱亲吻我的场景给刺激地晕厥。于此,我就算见过家长,往后的日子安心和老公腻腻歪歪过就好了,也不需要在乎公婆的脸色。
但是,这件事搁在现实里,按方母的说法,我完全是小屁孩异想天开,等我到那一天就有的受了。于是我问,那你当初是怎么见我奶奶的?难道也受了很多罪?
方母淡淡回道,“我那个时候流行媒人介绍,我认识你奶奶比认识你爹还早,你奶奶巴不得快点找个媳妇儿,你说呢?”
我无言以对,只好盼着自己快快长大,靠实际行动来验证我妈那尚未被证明的理论。
但等我真的长大了,打母胎solo这件事已经成为方家闭口不提的话题,免得说出来让我伤心。毕竟我连个恋爱都不谈,还到哪里去见公婆?
当然,这都只是我那些闲着没事做的亲戚们臆想出的,我自己又不伤心。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在心里骂小时候那个天真的自己,谁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单身自由求快乐呢。哪怕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怎么说我也会正正经经提前沟通好,再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一个合适的地点,做到有条不紊,大方面对。
但可惜的是,我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就已经见到唐女士了,并且和我设想的实在出入太多。
更可惜的是,我以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唐女士,事实上,在很早的时候,我就见到唐女士了。确切的说,是唐女士见到我,可我却早早将她一闪而过的身影忘记了。
那年学校再次举办数学竞赛,不出意外,周闻宇和李峰仍旧报名参赛,陆梦涵因为提前报了市里其他比赛便没有参加。而此次竞赛不仅仅是校上竞争,最终会安排前六名组成校队,上报市里与其他学校共同竞赛,因为代表学校荣誉,这前六名按要求在校内外不同时间段接受培训,以应对难度更大的竞赛题。
要说这种校级比赛,又是数学的比赛,当然和我没什么关系。即便和李峰有关系,也牵扯不到我头上来,总不至于找我这种学渣为学校夺得荣誉,我没给学校丢脸都不错了。但是由于李峰进了前六名,有些事情看似没有联系,却又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变得有关系了。
虽然学校善意地组织了这支校队,也安排了辅导课程,但有限的是,学校害怕教委周末暗访以学校私自补课为由查处,所以这原本安排的辅导演变成发了资料,老师在办公室里单独讲了几个要点,就不了了之了。虽说这几个学霸手拿资料也能自如应对,但是总归想再听一些老师对思路和逻辑的指导。但是学校教室是不可能作为场地了,于是有人将地点选在了家里,比如周闻宇的家里。
那个时候班上的同学总有几个是街坊邻居,就像我和李峰这种,对彼此家里都十分清楚的邻居,还常常做客。但对于周闻宇,大家总觉得他的家被一层神秘色彩笼罩,让人不敢轻易触碰。连我都很好奇,他家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但好奇归好奇,以我的胆量,能开口问的机率几乎为零,更别说搞清楚他家里几口人,又或是他的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
出于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李峰难得良心大发地对我说,“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上,哥决定了,就带你去周闻宇家里!”
起初我觉得李峰是在和我开玩笑,毕竟去别人家里总是要征得同意的,我一不是参加数学竞赛的选手,二不是周闻宇某个相熟的邻居,人家凭什么同意我去他家?
但在我百般确认之后,李峰非但没有改口,还极度怂恿我,“看到没?今天咱们这叫深入腹地,如果对方是敌人那就能一举歼敌了,但对方是友方,嘿嘿……”
李峰不怀好意地笑着,却没能打动我,“他真的不会到时候将我赶出去吗?”
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去正经学习,讨论知识的,那我去了,我能干什么?而且,不是说还有老师吗?我最怕老师了,我这么去难道老师不会怀疑什么吗?
“谁说有老师的?”李峰嗤笑,“就是个出去玩的幌子。”
“没有老师?”我疑惑地看着李峰,不是说了有老师辅导吗?“那为什么……”
见我问起这个,李峰冷哼了一声,声音很含糊,“还不是有某些人矫情。”
“谁?”等我再问,李峰却装作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拍拍我的肩,“你就当去讨教学习,人家周闻宇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不是?”
什么叫不在乎多我一个?
我翻了个白眼,周闻宇平常就多我这一个好不好?多了,我还不乐意呢。
但玩笑归玩笑,我向来不把李峰的调侃放在心上,更何况他还给我打包票,“放心吧,早就和周闻宇打了招呼了,带你真的是去学习的,感受感受氛围。他敢赶你走,我第一个把他头给拧了。”
我嗤笑,周闻宇把他头拧断还差不多,我还不知道李峰,遇到事情他一般都会直接甩锅,才不会挺身而出呢。
只是很快,我便知道了李峰口中的矫情的某些人是谁了。
当谢思莹的脸出现在周闻宇家门口时,我和她都愣了一下。我甚至来不及看清周闻宇家里是什么样子的,心思却全部摆在眼前的谢思莹身上。
“你……怎么来了?”谢思莹原本笑脸相迎,谁知一看到我,不仅嘴边的笑容凝固,并且语气也不友好。
但她先入为主,如此质问我,我倒是无从说起。只是我还想问她呢,她怎么也在这儿?
“怎么?不能来?”李峰在一旁毫不示弱地回道。他站在我前面,谢思莹虽然打开门,与他面对面站着,但视线却在我脸上。但很明显,李峰觉得这话是拿来质问他的。
谢思莹咽了下,抓着门把手的手不禁收紧,却是瞪着我,始终不肯让路。
“喂,到底让不让人进去啊?”见我们就这么站着,李峰忍不住敲了敲门框,以示不满。
谢思莹一直堵在门口,也没有退让的意思,直到她耳边一动,姣好的脸庞忽然恢复了笑脸,“哦哦,那个请……”
只是她还没说完,话却被抢了先。
“请进。”周闻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瞬间占据了谢思莹的位置。
我抬头看去,他神情冷漠,好像见到我和李峰一起来,并没有意外,却也没有任何惊喜。话一说完,人已经转身进去了。
我还一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状态,已经被李峰拉了进去,耳边又继续响起谢思莹扭扭捏捏的声音,“请进请进。”
俨然这里是她家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其他同学的家里,还是周闻宇家里,我的心情难以言表。周闻宇家里很干净,陈设较少,墙上倒是挂了不少画。他家一共两层,下面有客厅厨房,上面是房间和书房,还带一个院子。院子里养了很多植物,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像是一个小花园。
我从未想过我有机会能到周闻宇家里,还顺便看到他在家没穿校服的样子,这可比那个在学校里一直穿着校服表情生冷的周闻宇要好太多,仿佛校服是战袍,他穿上便置身于学习的战场上,褪下这身战袍他才稍微有点亲和力,才让人敢去靠近他。
只是不等我将这样的情绪表达,谢思莹的身影再次闯入我的视线,我的好心情立马被破坏。
我忍不住拉住李峰,眼睛就像长了针眼似的难受,咬牙问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人家好不容易挤进第六名,铁了心要来挖墙脚!”李峰朝我挤眉弄眼。
我再看向谢思莹穿梭于客厅和厨房的身影,一下端水,一下端水果,好像她已经在周闻宇家里生活了很久似的,该怎么待客都是一副舍我其谁的自信感。客厅其实早就聚集了其他几名参赛者,他们大多来自不同的班级,还有两个是低年级的,在别人家里也不敢多说话,只顾着吃吃喝喝,手里倒是捧着书,大概真的准备来学习探讨的。
“你们不是来探讨学习的吗!”我推了推李峰,示意他怎么不说说他们竞赛的事。
这个谢思莹也是,自从那次修学旅行我见过,往后虽说没再遇到,但我还记得她总是往周闻宇身边凑的事情,还有她对我说的那些无理的话。很显然,我是不知道回校以后她怎么样,也不知道她对周闻宇怎么样,但看样子她也不敢怎么样,毕竟周闻宇只要在教室里都在我的视线里,即便他期间可能会去老师那里,或者有自己的私事,但谢思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肯定也不会搞什么幺蛾子的。但私底下呢?譬如这种到周闻宇家里来的时候……
“你就想想,照我们学习的进度,还应付不了一个竞赛?试问六中的名声是白吹的,这个竞赛不都是内定吗?”李峰一脸自傲地回道,也不知道是在夸六中的质量,还是在夸自己。
“那她还要来?”我蹙眉的间隙,谢思莹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见大家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插进一个位子,开始东拉西扯,还总是咯咯地笑。那笑声像是生怕你不知道她现在很高兴,非要给你笑得很大声,还极有频率,可在我听来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想抽她一巴掌,让她别再那么做作。
这还不如她那次在河边对我大吼大叫,甚至准备甩我一嘴巴子时威武呢。只可惜我观察了半天,谢思莹非但不曾露出与上次的粗鲁有半分相似的作态,反倒规规矩矩地坐着,规规矩矩地说话,除了笑声有些诡异,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乖巧明朗的女生。
“你说呢?”李峰剜了我一眼,以示对我智商的羞辱,“谁不喜欢香饽饽?”
李峰正说到此处,他拉了下我的衣袖让我看向那边,原来是周闻宇从楼梯走下来,怀里还抱着一摞书。他便轻轻吹了个只有我能听到的口哨声,“香饽饽来咯!”
就在这时,客厅中央又传来一阵嬉笑声。
“嘿呀,你别这么说啦!人家也是不小心考得到啦!没想到就进名额了!我对数学其实不感冒的!”
原来是谢思莹,她语气娇柔,却是故意扬声,生怕有人没听清楚。
听她说完,我当即汗颜,谢思莹这么厉害?对数学没兴趣也能在竞赛中脱颖而出?我真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嫉妒她。但是你厉害就厉害呗,用得着表现得这么明显?你看人家周闻宇还第一呢,我看他考得也挺轻松的,他怎么没说自己对数学没什么兴趣?
“周同学,这些是什么书呀?”见周闻宇抱着书走过来,谢思莹立马起身迎接。
周闻宇看到谢思莹站在自己面前,脚步略微一顿,还没准备回答她,只是绕过她往茶几的方向走。
“啊,是我上次拜托你找的那些吗?”谢思莹便跟着周闻宇往茶几这边走,不依不饶地问道。
周闻宇听得眉头一皱,但却没有表现太多情绪,将怀里的书一并放下,才冷冷回道,“不是。”
“不是吗?”谢思莹仍旧笑着,仿佛周闻宇的回答只是玩笑,“怎么会,我知道你想帮我的啦……”
“奥数选编?”李峰探个头看去,随手抽了一本,嘴角一咧,朝谢思莹晃了晃,“哟,原来你喜欢小学生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