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安遥偷偷看了白洛羽一眼。
这是白洛羽第一次在她面前哭，虽然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响的，可她就是知道。
对于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男生来说，落泪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六岁的时候，她妈妈在他眼前死去，他也只是愤怒的吼的像一只要咬人的狮子，但是一滴泪都没有流。
安遥实在想不到，他今天竟然落泪了。
白洛羽淡淡地看了安遥一眼，点头：“嗯……”他声音低了一些，下巴压到她的手心，有些委屈，“你要是不说分手就很好。”
安遥实在没辙了，一来，她是真的心软了，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一下子崩塌了。二来，在他落泪那一秒，她实在也难受地不行，像是左膀右臂被人拆掉了。
“分不分手还是要看你的表现。”安遥挑眉，毫不吝啬地指挥，“我饿了，你出去给我买东西，我要吃锅盔，你要是十五分钟内没让我吃到，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白洛羽眼中蓦地蓄满了笑意，像是变魔术一般，安遥的回答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他把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不舍得给她塞到被子里。
“你等我，马上回来。”白洛羽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一会儿回来，你不能不理我。”
看他小孩子一样的作为，安遥实在忍俊不禁，但当下还是把脸绷得紧紧的，不能因为他服了个软就什么都顺着他了。
“十五分钟，现在只剩十二分钟了，你要是十二分钟内……”
安遥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唇角绽放一个大大的笑。
真是幼稚！
安遥苦恼地按了按眉心。
话说，也不能总让他每次哭哭闹闹就原谅他。不然，养成了爱哭鬼，那还了得。
……
门外边，白洛羽唇角扬着，奔跑在走廊里，衣袂纷飞，整个人荣冠焕发。
他要给安遥买锅盔，街角就有一家老招牌，离这里不远，照他的步速一来一回十分钟绰绰有余。
他就知道安遥不会为难他。
安遥最善解人意，是最好的人了，怎么会为难他呢。
白洛羽笑意又深了些，柔柔的灯光下，白皙清秀的脸愈加柔美无暇，从走廊一端奔跑着的他，如同漫画中的少年，年轻、阳光……
值班的小护士站在前台掩着嘴巴，眼神最随着白洛羽和自己同伴低语着。
门口人很多，白洛羽放慢了步子。
刚走出一步，一个人影拦住了他。
他脸上的笑意褪去，谦和而已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楚哥，你好。”
挡在他面前的是楚清郁，也是今天给他发信息说安遥晕倒在医院，通知他的人。
当时他刚从展览馆回来，女生说展览馆里的画框少了几副，需要去采购，要白洛羽一起跟着去，那样放心一些。
楚清郁打电话的时候，白洛羽和女生正在店里挑选。知道安遥晕倒，他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事情去了医院。
如果没有楚清郁的那个电话，他或许现在还不知道安遥生病了。安遥性子倔，和好之前铁定不会打电话让他来医院。
但今天如果他没有来，结果是他无法控制的，比现在还要残酷许多。
“谢谢楚哥。”白洛羽真心实意。
楚清郁依旧喜欢安遥，这一点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但他的喜欢刚明正大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不在背地耍阴招。作为一个男人，虽然是情敌，但白洛羽很欣赏他。
下意识也比平时亲切了许多。
楚清郁知道白洛羽的态度变化，是因为他的那个电话。
其实他并不是在真的帮白洛羽，作为情敌，他不会。
他只是……看不得安遥有一丝一毫地委屈，看不得她的落寞和失望。
安遥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她虚弱的时候想要白洛羽在他身边。
她需要的一直都是白洛羽，而不是他。
“要是真谢我的话，就对安遥好一点。”楚清郁站在路边，身材颀长，看了眼白洛羽，他皱眉，有些烦闷，“你不知道？”
“什么？”白洛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安遥瞒着她有什么事？
“安遥妈妈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安遥就是在地铁口找人的时候吹了冷风，体力不支晕倒的。”楚清郁眉心皱着一直没有松开。
这件事是安华告诉他的，他以为白洛羽也是知情的。
原来安遥并没有告诉白洛羽，两人是真的在吵架。
楚清郁微微有些悔意，但一瞬间之后，他又认清了自己和安遥的关系。
恐怕即使安遥和白洛羽正在闹矛盾，安遥也不会立刻接受他。
他心里闷闷的，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善：“安遥姥姥和姥爷年纪大了，安遥当时还发着烧，你作为她男朋友……”
楚清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飘来的，空旷辽远。白洛羽听不清，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说……安遥当时是在地铁口晕倒的？”白洛羽呆呆的看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心中越发低靡。
“嗯。”
白洛羽一下子豁然开朗，他终于知道安遥为什么从他到医院就若即若离。
恐怕那时候，她是在地铁口看到他了，而他就那样从她身边插肩而过。
当时女孩在和她说话，他真的没有注意到安遥。
很久之前见过那个女孩之后，安遥就经常提起她，最多的就是和他开玩笑，说那个女孩有才华，长的漂亮问他有没有动心。
他当然不会动心，但不能阻止安遥往那方面想。
这个傻丫头。
白洛羽心脏跳的飞快，他像立刻跑回安遥的病房，告诉她，他不是故意的。
那个女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喜欢她。别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些可以合作的人，只有她才是他唯一的爱人。
他今年十九岁，十几年里，喜欢她的岁月占到了一半，她占据了他生命的二分之一。
真心不换。
“诶，等一下。”
白洛羽刚迈出步子，就被楚清郁喊住。
两个高大的男人默然相对，似乎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坦坦荡荡地没有任何保留。
楚清郁垂眉，把手中的袋子递给白洛羽，转身离开。
“我听安遥说，她想吃锅盔，我刚好顺路买了点，你拿给她。”
“现在还有五分钟，不要让安遥等久了。”
小孩脸上还是未干的泪痕，风一吹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丝红痕。
她皮肤很白，小嘴巴嘟着说不出的可爱，可那叉着腰的姿势又说不出的霸道。
未变声的小奶音雌雄莫辩，但她给予纠正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一个爱臭美的小姑娘被人认成男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那个认错人的大叔更加可恶！！！
“大叔，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耶！”她背着手，生气的不看他。
楚清郁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有些尴尬，他伸了伸手，想拍一拍小孩的头，但被小孩气势有些怵到了。
没办法，只好求助于于鱼。
于鱼有些受宠若惊，忙拉下于阳阳的小手，慢慢给她解释：“这个院子是这个大哥哥家的，这里的花也是大哥哥家的。我们从院墙外边悄悄溜进来就已经很不对了，大哥哥没有生气就是最好的了。”
于阳阳有些不甘的看了远处的花园，撇着小嘴巴，眼泪登时滴答滴答：“那我的花呢……”
楚清郁第一次见真正用水做的女孩，眼泪跟安了闸似的。
很奇怪，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反感。
“于阳阳，你是不是要挨打……”
于鱼说到一半，哑了声音。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一大一小。
楚清郁那个大冰块竟然拉着那个爱哭鬼的手，那个小霸王竟然乖乖的让楚清郁拉。
“诶，还有我呢。”
……
楚清郁除了和自己小侄女小侄子相处之外，还没有接触过别家的小孩子。
小姑娘的小手软软的放在他掌心里，他小心翼翼地握着，生怕给她捏疼了。
“你叫阳阳是吗？”他低头。
“是，我叫于阳阳，你也可以叫我阳阳，”小姑娘扎着个冲天炮的小揪揪，用另一只手抹了把鼻子，大义凌然，“也可以跟着幼儿园的小朋友叫我阳姐。”
楚清郁眉眼弯了弯。
古灵机怪地挺好玩。
“你妈妈就在后面跟着，叔叔带你吃点东西，然后你再和妈妈一起回家好不好。”楚清郁很有耐心地小步小步走着，和小阳阳一个步率。
小阳阳听了猛摇头，头上的揪揪晃开了花：“不是。”
“不想吃吃的？”
“不是！”小揪揪晃得更厉害了。
“她才不是我妈呢，她是我姐，”于阳阳看了眼身后于鱼还没赶上，悄悄拉了把楚清郁的袖子，楚清郁蹲下。
小手护在了耳朵上：“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姐今天来其实并不是为了给我摘花，她是骗你的。”
楚清郁眉眼一沉。
“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嘻嘻。”于阳阳感觉自己可厉害了，“老师都说了，喜欢哪个小朋友就要说出来，那样人家才会给你玩嘛。我姐可胆小了，她都不敢说。”
楚清郁摸摸小孩的头，凌厉的气氛一下子降下去了许多。
“那你就教教姐姐。”
“嗯。”于阳阳很郑重地点头，身后于鱼捂着肚子气喘吁吁跟上。
住宅区前面的广场已经站了一圈人，其中一个站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