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是一处花厅，此时冬天的腊梅正开的盛，甜香在这个冷冽的冬日幽幽地浮动在雾气里。
楚清郁步子变慢，走到一处最大的腊梅树驻足。
他送给安遥的那枚戒指上也有一朵小小的腊梅，他想送给她，希望她永远都处严寒不惧，临冬日不危，在万物凋零的严冬依然沐雪而立。
楚清郁狭长的眸子迎着莹白的雪，天地间所有的柔声都沉浸于其中。他朝前走了一步，没注意到脚下，正好踩在台阶上的一块冰。
他眼色一凛，身手矫健地扶住身边的梅树，哗啦啦，堆积的雪纷纷撒撒从树杈间飘落。
“啊，竟然又下雪了。”
女孩的声音从梅树林里的阴影处传来，楚清郁跺了跺脚，下了一个台阶，灯光刚好照到梅树之间。
那女孩正背对着楚清郁站着，趁着四下无人刚偷偷摘了一根腊梅枝，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我，我在这看雪。”女孩大眼睛忽闪了下，手忙脚乱地把偷摘的花背到背后，瑟瑟地勾着脖子小心打量拾级而下的男人。
竟然是他！
于鱼漏在外面的小耳朵都红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跑到别人家的院子摘花，别人逮了个正着，这是太丢脸了。
她胸口起伏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垂头也不看脚下径直向男人撞去，冻的粉红的嘴巴包的紧紧的：“给你。”
像是丢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楚清郁低头接住被女孩塞在西装口袋里的花，枝上的花瓣已经掉了，光秃秃的剩下一节褐色的枝干。
那女孩，好像在哪里见过？说不出的熟悉。
楚清郁截住女孩落荒而逃的脚步，拿着给她蹂躏掉的花，忍不住皱起眉头提醒：“哎，大门一直往前走，你走反了。”
女孩咬着嘴唇，脚步一顿，像是没有听到楚清郁话似的硬着头皮依旧按照她的方向走。
挺倔的一个人。
楚清郁不动声色弯了唇角，背过身，沿着台阶向下走。这一次他走的很慢，皮鞋下的冰晶咔嚓咔嚓地响。
“哎呀。”
远处忽然咚的一声，接着是一声惨叫。
身后那么大的动静，台阶还未走到一半的楚清郁眯着眸子回头。
大宅围墙边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阴影里，黑黢黢地，她扭动了一下，仿佛又呻吟了一声。
向上看去，楚清郁刚好看到围墙上挂着的一节绳子，脸色阴沉下来。
见女孩哆嗦着站起来，搓了搓手又抓住那截绳子准备向上爬。楚清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向着围墙大步走过去。
“你干什么，我家的围墙是那么好爬的吗？”男人立在围墙之下，双目冷冽地盯着敏捷的早已爬到一半高度的女孩。
即使是爬到了一半，高度也才到楚清郁的肩膀，只要他微微伸出手一拉，女孩就直接从绳子上滚下来。
事实上，楚清郁已经那么做了。
“呀！”于鱼身体又一次失重，她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腰身被人一带，就稳稳站在了地上。
楚清郁面无表情手瞬时缩回去，棱角分明的脸庞蒸腾的微微怒气。
他竟然还接他了一下，没让她摔在地上。于鱼大眼睛惊奇的打量着楚清郁，她垂下小脑瓜，很抿着嘴唇想了好久，才下定决心。
“这是你家呀？”眸子闪闪的仿佛刚开采的玉石。
楚清郁哼了一声：“是我家。所以我现在在想一件事……”
“是不是要放我走，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
女孩做了个鬼脸，鞠了躬就又拉起了耷拉下来的半截绳子。
“我是在考虑，是要用这节绳子把你绑起来，还是直接让警察上门把你带走。”
楚清郁眉眼淡淡地，若此刻安遥在的话，她一定大吃一惊，因为此时的楚清郁和她见到那个善解人意发楚清郁判若两人。
冷的仿佛刚从冰天雪地里出来没有一丝温度。
“你生气了？”于鱼放下绳子，把脸凑近了些。
女孩一张很小的脸上带着刚才摔在地上粘的泥土，头发上也带着残雪，像一个不听话的小皮猴。
楚清郁抬了下眼皮，有些好笑：“你说呢，要不是我今天发现，我都不知道你偷偷溜进来几次了。”
“没有，就一次，我发誓就一次。我……”于鱼咬着唇，斟酌着如何才能给楚清郁证明自己的清白。
“噗通”一声，一个重物从上方围墙掉了下来。
于鱼看着地下那一团，皮笑肉不笑的挪过去，用小小的身子挡住。
“我……”眼看男人更加阴沉了，她真的害怕男人把她送到警察局，她一个人是没事，可现在又多了个小包袱……
一只毛茸茸的头从于鱼身后探出来，眨巴着眼睛：“姐……”
还没看清面前的男人长啥样，一只手就摁住他的头把他摁了回去。
“哈哈哈，小孩子真调皮，玩什么翻墙的游戏，家里大人没教育你吗？”于鱼呵呵笑笑，对着楚清郁，“一看这就是熊孩子……”
“我是熊二，你就是熊大，再说，翻墙还是跟着你学的，你也没教育过我呀……”小男生不服气，却还是很乖得躲在于鱼身后。
“于阳阳，你是不是想回去挨打？”于鱼吼了一声。
于阳阳整个人都呆住了，隔着姐姐的身子，她盯着姐姐面前站得那男人脚上的皮鞋，鼻子一抽一抽。
“哇。”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是你说要帮我摘梅花的，现在你没帮我摘到还凶我。呜……”
这一哭，于鱼慌了神，蹲下来给小孩擦眼泪。
楚清郁也有些慌了手脚。
原来就是附近的小孩想摘朵腊梅才翻墙进来的。他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看小孩哭的一个劲打嗝，楚清郁走过去，也蹲下来。
“想要腊梅花呀？”男人声音里说不出的温柔，他抽出一张纸巾，放在小孩手里，“你是个小男孩，小男孩哪有一点小事就哭鼻子的。”
楚清郁想到自己家的小侄女，也是这么大，每天皮的上蹿下跳磕到墙上都不吭声。
于鱼和于阳阳大眼瞪小眼，于鱼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于阳阳眼泪跟有开关似的，吸了下鼻子，将手插在腰上：“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是小男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