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哥……”她不知道这个称呼从何而来,只是禁不住脱口而出。
面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看到了,是她……被一群人按在地上,身上没有衣服。一个小胖子不知从哪冲出来,拿着一块板砖,砸下去,碎屑迷在眼睛里。
他扑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身上是一阵阵闷哼,和愈来愈紧的棍棒。她好几次想要推开他,可他执拗的压着她,不让她动。
她心想,那得有多疼呀,比妈妈打的还要疼,他会不会死。
她已经习惯受伤流血的感觉,可是,看到他为她受伤她难受。这个小胖子,不爱说话,可她知道他对好。
刺目的光照进眼睛里,短暂的视盲之后,小胖子的脸无比清晰,是白洛羽。而人群中站着个女人,她似乎拿手背擦了下眼睛,抬头仍是无比的冰冷。
安遥看到了,也记起来她的名字。
李紫烟。
一个曾经她又恨又爱的女人。
……
“安遥,安遥,醒醒……”
“哎呀,这可怎么办?黎大厂赶紧去开车,把小姑娘送市区医院。”是田阿姨,穿着睡衣,一脸地焦急。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她又看到黑妞,黑妞头发有些乱,眼眸中带着水光。
橘黄色的烛光摇曳着,她闭上眼睛,在温暖里蹭了蹭:“小羽哥,谢谢你。”
正要开车的黎大厂又跑回来,看着白洛羽怀里的女孩:“安遥,你醒啦?要不要把你送医院,你这看着太让人担心了。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医院有没有人值班。”
“有没有人值班都要去看看。爸,我去换个衣服,和你们一块。妈,你感冒还没好,就在家,等我们回来。”黑妞安排完,转身就要走。
“别。”安遥直了直身子,“我不用去医院,再把屋里多点些蜡烛就行了。”
“哎,每次一到大暴雨,这附近都会停电。家里的发电机又坏了。”田芸摇摇头,“真的挺……”
开民宿就是要客人宾至如归,田芸很内疚给安遥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安遥没说话,只等众人走了之后,又缩回去,睫毛颤了颤,伸手搂住白洛羽的脖子。
柔软的触感,让白洛羽感到特别不真实。他是默默许过想要安遥抱他,就这样,马上成真了?
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从开门那一刻听到安遥喊小羽哥,而不是白洛羽,他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安遥,你都想起来了?”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嗯。”
“那你怕不怕?”
安遥摸摸湿润的眼角,又把他的脖子搂紧,糯糯的回了一声:“不怕。”
白洛羽心里一热,无比怜惜地把安遥抱到窗边的榻榻米上。然后,一手搭在她后背,一手盖在她头上。那么亲密的动作,却不掺杂一丝其他的想法。
“安遥很棒。现在的你比以前快乐,比以前坚强,更加勇敢,你有足够的承受力迎接任何事情。安遥,我很开心遇见这样的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要记得,你是为什么而活。就像几千米的马拉松,每一个节点都会有最难受想要倒下的时候,可忍过了最痛苦的时刻,就会迎来新的力量。”白洛羽闭上眼睛,“我会陪你跑。”
他的话,打消了她所有的愧对和顾虑。在他的安抚之下,心静了,慢慢学会接受。
可是,眼泪为什么就那么不理解她。她本是告诉他没事的,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
“不是说不怕吗,别哭了,都要过十八岁生日,是个大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一点都不好看,又是眼泪,又是鼻子的,还打嗝。打起嗝来,又没完,像饱了撑的。”白洛羽声音低沉带着些痞气。如同手下是稀世珍宝,手一下一下摩挲着安遥的头发。
感觉像多年前,那个闲适的午后,他带着她去超市买香芋味的大头雪糕。
阳光也甜甜的,软融融的,不知是夏天的缘故,还是雪糕多加了糖。
可是,他再也不是小羽哥。她也不是那个乖巧地安遥。
“呲”白洛羽肩膀颤了颤,倒吸一口冷气。
这丫儿牙口越来越好了。
“让你说我丑。”安遥吸了一下鼻子,低头往他袖子上噌,蹭了一手鼻涕眼泪。
白洛羽清醒之后,无比疼惜而又宠溺地摸摸安遥的头发:“嗯,不丑,要比母夜叉美那么一点点。”
又是一口。
白洛羽又无比宠溺地摸了摸安遥的头发,这次不是疼惜,而是……疼。
黑妞进来看到的这一幕。
橘色的光下,男孩高大的影子打在窗户上,影影绰绰地遮住女孩的影子。女孩穿着单衣,靠在男孩肩上狠狠地咬,换来的却是男孩一脸宠溺地笑。
黑妞看了几眼,眼睛有些酸涩。然后悄悄把蜡烛点上,关上门。
“白洛羽,你别以为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我就要鞍前马后地报答你。”安遥闷闷地,拖着浓重的鼻音。
白洛羽眉头拧到一起,忽的笑了,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报答?千万别,我现在怎么敢惹您。把您惹急了,就不只是丢枕头、砸厨房那么简单了,说不定,哪天趁我睡觉把我给卖了。”
是的,他睡觉挺死的。像一头猪。安遥噗嗤地笑了:“谁要你呀?”
白洛羽脑袋一嗡,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你要不要,你要的话,免费送。”
安遥的心猛地一颤。不知道什么时候记忆里的小胖子哥哥就变成了眼前白洛羽的样子。瘦了,帅了,高她好多,肩膀宽阔。
鼻息间都是男人的味道,刚才的话越发暧昧。而他,还紧紧抱着她。她整个身体都在他怀里,与他没有一丝缝隙。
好热。
安遥面色潮红,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开:“你又没法吃,我不要。”
气氛有些微妙。
白洛羽脑中一句话一闪而过,就立刻被他压了下去,悄悄揩了额头上的汗,脸色通红地站起来。
“明天还要赶车,你早点睡。今天可能不会来电了,注意着蜡烛。”
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是木质的,看起来古香古色,唯一的缺点就是易燃。
看了安遥一眼,白洛羽又坐下来:“你睡吧,我看着你。”
看着我?那我怎么睡?
安遥脸更红了,气鼓鼓的瞪着他。见他分明大义凛然、一脸正气,就默默溜到床边,上床、盖被。
整个人蜷在被子里,脸庞滚烫。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歪。
白洛羽看着被子里凸起的一团,伸手按着太阳穴。直到被子下不再有动静,他才放心地走过去,掀开被子,坐在她身边,看她恬静的脸。
看着看着,那种感觉又来了。
旋即远离,耳尖通红地坐回窗边。刚才那句话又闪了出来,安遥要是知道他刚才压下去的话是什么,会不会打他一顿。
安遥,我可以吃,你要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