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遥吃了饭就待在院子里晒太阳。乡下的阳光带着独有的静谧,暖暖的,到了中午,不冷不热,刚刚好。
正屋的东北角是一片菜园,菜园边上放着一堆很久之前改房子没有用完的红砖。安遥和白洛羽的奶奶就坐在最下面的一拍砖,眯着眼睛,懒懒的靠在墙上。
“安遥……”
安遥正晒的舒服,眼皮热热的,就要睡着,眼里刚耷拉了一下,就听到很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安遥拉拉身上的的衣服,抬了下眼皮,并没有站起来。
白洛羽大步走过来,见安遥懒得像一只小猪,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架起来。
“一会儿我带着你去一趟医院。”白洛羽拉着安遥就往门口走。
安遥从来没有看到过白洛羽如此慌乱的样子,以为是家里面什么人生了病,就随着他赶到了医院。
当白洛羽红着一张脸把安遥拉到妇科门诊时,安遥整个人都懵掉了。她看着白洛羽,白洛羽看着他。一个带着隐忍不语,一个懵懵懂懂。
“安遥,这个月你的小日子好像推迟了半个月了。”白洛羽压着嗓子开口。
安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爽快地拍了拍白洛羽的肩膀:“没事,我有的时候因为睡眠或是心情问题也会推迟几天的,不用担心啦。”
“可是,”白洛羽视线向下,看向安遥的小肚子,他心里毛毛的,“这次你没有觉得推迟的时间有些长了吗?”
这样想想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好吧,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
安遥其实觉得没什么,但看白洛羽一脸担心的样子,她也不好拒绝。
“你好,我想……”
“我陪女朋友过来看看……她肚子里有没有宝宝。”
身后的门没有关上,低沉的男声响起来,安遥气的恨不得拿着桌子上的座机抡到白洛羽脸上。
“你干嘛呢,快出去。”安遥把白洛羽往外推,用了十分的力气,却没有推动一步。
里面的医生见过丈夫带着妻子过来检查身体的,也见过男朋友带着女孩子过来打胎的,就是没见过这种。
看着女孩捂着男孩嘴不让他说话的样子,几个医生闷头笑了起来。
安遥最终还是被白洛羽推了进去,喝的肚子都发涨了,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躺在检查的单床上。
“不要紧张,放轻松。”
一个小医生拿着仪器贴上安遥的肚子。安遥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把白洛羽千刀万剐了。
可是,怪得了谁,安遥欲哭无泪。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旁边的监控视频,生怕一个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见的。
“哎呀,恭喜你们。”
安遥脑子哄的一下,炸了!
……
天很冷,阳光照不到医院的走廊,里面一片阴沉。
章秋月拿着手里的缴费单,颤颤巍巍地往病房里走,她走的很慢,仿佛每一步都用了很大的力气,迈的很是吃力,落到地上却像是走在地上,轻飘飘地。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医院里依旧挤满了人,没有烟火气,也没有红色的春联,只有满眼的白。
和雪一样的白,白纸的白。
与她身上刺目的红行程鲜明的对比。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也和现在一个心情,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还穿着打扫时的烂围裙。现在围裙更破了,染了点点滴滴的血。
大年的头一天,谁都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大概这一年,都要在阴霾里走不出来。
她身子很重,也很乏,像是喝醉了酒,往靠椅上一躺,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一个接一个的医生从她面前走过去,又托着穿着透明药水的托盘回来,走的很快,也很有力,想一个个跑马灯。
章秋月有些累,但她眼睛却像是被人用竹子撑起来,闭不住,染上了一层血丝。
“血库里还有多少r阴性血?”带着蓝色口罩的医生拿着本子皱着眉头,边往走廊尽头赶,边问旁边的助手。
“不多了,只有几百毫升,给小姑娘输的话,肯定是不够的,我已经和南理市中心医院的血库联系上了。”助理也是一脸严肃,说话中带着粗气。
“南理?南理到我们这最快得一个小时吧。不行,这姑娘等不了,家属呢,赶紧把家属叫过来。”
“在这儿,在这儿。”章秋月早听到两人的话,她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语无伦次,“医生,快救救我家小姑娘,我家小孙女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有……”
想到陆婉婉那张苍白带时刻带笑的脸,她就举得心里难受地不行。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但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病人需要输血,但血库里面的血不够,你是病人的直系家属吗?”
阴性血不同于0型血,比0型血还要珍贵很多,一般来说一百个人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一个。
摊上这种事,除了病人的家属,谁都求不了。
章秋月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唇角动了动,眼中含着期待:“那……那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小姑娘等不了那么久,要即刻做手术。”
手术室的门有开了,另一个医生走出来,低低地把病人状况给面前的医生汇报了了下,就又大跨步走进了手术室。
章秋月的被那一声很重的关门声震得哆嗦了一下。全身都清醒了起来:“我没办法给丫头输血呀,我的血型和丫头的不一样。”
说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昏暗的眸子亮了一下:“你等着,我给一个打个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灯亮了又暗,许久,里面推出一个小姑娘,被单下面的脸苍白,毫无人气。
章秋月在女孩子被推出来的那一霎那,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栽倒在身边人身上。
她身边的人站的很直,即使章秋月栽倒在她身上,她也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
医院的酒精味对她来说,是永远不想闻到的味道。可是,今天她还是来了。
正在同学聚会,一个电话打过去,她就来了。
她本不该来的,很多年前,都说过以后两不相欠,再不想见。
可是,这一次,她又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