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妇人伸手掐住了柳霜的耳朵,很用力地扯了几下,柳霜似乎觉得不舒服,小声喊了一句:“娘,疼……”
“放屁,我不是你娘,你这个没人要的东西!”妇人恶狠狠地揪着她的耳朵往上提,怒目圆睁,“你当年就是被倒霉亲爹丢在山脚下的!要不是老娘好心给你一口饭吃,你早就饿死了!”
柳霜的耳朵被拽得变成了深红色,她痛苦地蹙着眉,胸脯起伏,小声地喘息着。
沈期欺还未弄清楚发什么事情,见状勃然大怒:“你给我放开她!”
妇人根本不理她,聒噪地骂道:“臭不要脸的东西,在我家吃一口饭,不做事,还整天跑出来偷懒?我以后都把你锁在家里,看你怎么跑!我告诉你,我养你就是为了以后嫁给我儿子做童养媳的!你要是生不出儿子,看我不剥活活了你的皮……”
沈期欺怒不可遏,走上前去就要把那村妇推开,但没想到,她的手指却穿过了那妇人的身体。
她不信邪,又伸手一推,那手直接穿过对方的脖子,仿佛穿过一片空气一样。
沈期欺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堕冰窟。
她帮不了柳霜。
小柳霜闭上眼,小声地说:“娘,我没有偷懒……是弟弟想吃糖水,让我出来买……”
“骗子,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对不对?”妇人全然不信,大骂道,“你现在还学会骗人了?贱胚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柳霜骤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沈期欺,眸光潋滟,像是在哀求她拯救自己。
沈期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心如刀绞。
这是柳霜的童年。
被遗弃在山脚,一个农妇捡回了她,十几年来寄人篱下,农妇自己还有个小几岁的儿子,所以吃穿用度,她都是捡剩下的。
她不到六岁便扛起了家里的活,洗地煮饭,还要抽空照顾三岁的弟弟,也就是她未来的那个“夫君”。
农妇和丈夫白天都要gān活,晚上才能回来,若是收成不佳,心情不顺,便将她一顿毒打毒骂。
平常的孩子都在外头放风筝、跳皮筋,柳霜只能在小小的窗口望着,背后是弟弟哇哇的哭声,像一只向往着蓝天的幼鸟,在永无止境的磨难里往复。
若非沈决将她带去了清礼派,恐怕噩梦还要继续。
但没想到,只是一个噩梦走向另一个噩梦罢了。
那农妇往柳霜的脸上甩了一巴掌,然后拖着她就走。
沈期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浑身颤抖。她只是一缕神魂,竟什么也不能做。
看着柳霜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像是甩在了她的心上一样。
柳霜被迫拖着往前走,她回头无声地看着沈期欺,目光逐渐黯淡。
沈期欺紧咬下唇,抬腿追了上去。
然而画面很快就转变了。
云雾缭绕的山崖上,一处偏僻的角落里,白衣女子被众人包围,浑身湿透。
她长高了一些,抽了条,更加亭亭玉立,但眉目间却多了一丝弥散不去的清冷。
沈期欺停下脚步,面露绝望。
柳霜安静地站着,望着眼前的几人,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眼前一名青峰弟子嚣张道:“废物,还愣着gān什么?快给沈大小姐道歉啊!”
众人附和着,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
他们身后站着的便是原主“沈期欺”,她正微微笑着,姣好的面颊上颇显得意之色。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沈期欺只想一拳打过去。
怎么就没想到这张脸扮起恶人来,也这样欠揍呢!?
柳霜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身旁的诋毁和谩骂,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她从修为停滞后便屡屡遭受这样的欺凌,已是习惯了。
如果有任何的反抗,对方反而会回击得更狠。
然而无论承受多重的rǔ骂,她都没掉过一次眼泪。
那群人见她没有反应,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个女弟子走上前来,忽然对着她的后背便踢了一脚。
柳霜浑身一颤,差点跪在地上。
但她紧咬下唇,并没有就这样倒下去,仍然站着。
“哟,还挺顽qiáng的嘛?”
“废物,跪下来求饶,今天就放过你!”
柳霜抬起眼,穿过人群,冷冷地看着那个面露哂笑的“沈期欺”。
大小姐后背一寒,忽然有一种被láng盯上的感觉。
她蹙起眉,咬牙切齿:“给我动手!”
下一秒,拳打脚踢、无数棍棒便落在了柳霜的身上。
沈期欺想也没想地扑了过去,但那些棍棒穿过了她的神魂,落在柳霜的身上。
柳霜闷哼几声,嘴角伸出一丝血来。
沈期欺呆呆看着,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