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毛陡然立起,杏花又道:“若说老爷有什么秘密,韩管家最清楚不过。”
“明日早饭的时候,让韩管家过来回话。”她踱步到了门口,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了一下,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睡去吧。”
杏花感恩戴德退下了,她盘膝坐到榻上,听着孙正义醉酒后如雷的鼾声,挪过棋桌,一颗一颗摆着棋子,随着黑白子jiāo错成难解的棋局,她的心神渐渐安宁。
熄灭灯烛正要就寝,突听孙正义在睡梦中笑道:“灵芝,我的小乖乖……”
她的心中如滚油泼过,灵芝又是谁?
她在黑暗中大瞪着眼,想着白日里一位太太说的话:“最让人眼红的,是乔财神对金二太太的深情,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新婚夫妻,又甜又黏,金二太太总被他看得脸红呢。”
乔财神对你再深情,你也是一名妾室,我却是结发的嫡妻,夫君对我一往情深,他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一直以为,至少在这点上,我是qiáng过你的。
可是,你死了,乔财神竟然随着你去,我呢,我将他捧上高位,他却背着我偷jī摸狗。
她起身下榻,出了屋门站在廊下,一直站到天色亮起,杏花拎着水壶匆匆走进。
孙正义醒来的时候,孙太太已经梳妆打扮停当,正坐在窗下喝茶。
她身穿大红销金衣,乌发梳成牡丹髻,发髻间一对金凤钗,灿灿金光衬着粉面红唇,分外妩媚艳丽。
“你穿红最好看,头一次见你就是一身红衣。”孙正义呆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唤杏花道:“侍奉老爷洗漱穿衣。”
孙正义神情气慡出来的时候,早饭已经上桌,夫妻二人面对面用饭,孙正义夹起一条脆瓜,喂给孙太太,孙太太张口接住,向外吩咐道:“让韩管家进来。”
“咱们两个好不容易安安静静吃个饭,让他进来做什么?有天大的事,吃过饭再说。”孙正义笑看着她。
“我有几句要紧的话问他。”孙太太嗔他一眼,“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那就进来吧。”孙正义看向站在门口的韩管家。
韩管家进来毕恭毕敬站着,孙太太笑笑:“老韩,灵芝是谁?”
问着话瞟了孙正义一眼,孙正义脸不红心不跳,老神在在安然用饭。
“老爷太太搬进府里之前,咱们府上典买来四个丫头,灵芝是其中一个,崔家的将她分派在瑜园,说是小公子大了,该添个通房,五月初一小公子见到她后十分不喜,命小的将她撵走。”韩管家小心翼翼回话。
“撵到哪儿去了?”孙太太问道。
韩管家愣了愣:“小公子说别断了她的生路,再给她找一户人家当差。”
孙太太嗯了一声:“后来呢?老爷又是怎么遇上她的?”
咣当一声,孙正义手中汤匙磕在碗沿上,韩管家哭丧着脸,喊了一声老爷,求助问道:“小的该怎么回话,还请老爷给个明示。”
“我跟夫人说吧。”孙正义摆一摆手,示意韩管家退下,破釜沉舟般看向孙太太,“瑞兰,是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孙太太两眼迸出尖利的光。
“不要这样看着我。”孙正义举起手挡住她的眼,无奈说道,“瑞兰,我怕你,怕了你这么多年,让了你这么多年。可如今不是二十年前了,你去打听打听,知府衙门里的末品小官家了都有两三房小妾,我一个四品知府,纳一房小的不过分吧?”
“当年你曾跟我赌咒发誓……”孙太太咬牙道。
“我是跟你赌咒发誓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如今依然是我最爱重的女人,灵芝只不过是一时图个新鲜,没想着让她到家里来,可没想到她有了身孕,算命的说是个儿子,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仲瑜身子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以后还可得继。”孙正义语重心长理直气壮。
孙太太的手抖了起来,她藏在桌子底下掩饰着,声音平稳问道:“你的意思是,接她们母子进府?”
孙正义点点头:“本想等着玉黎回门后再跟你说,今日既提起来了,就办了吧,我堂堂知府,被人听说养了外室,有碍官声不说,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人家会说你悍妒,你的名声若是坏了,我还怎么给你请封?”
孙太太长长吸一口气,声音依然平稳:“那块金锁,是不是你拿走的?”
“她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个宝贝,哭着喊着要我拿给她看看,说看看就还回来,她又哭又闹的,我怕她动了胎气伤着儿子,就拿给她了,等她看过了瘾,再拿回来就是。”孙正义很随意说道。
孙太太笑了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