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他梦游呢。”乔容嘀咕着掩饰不自在。
“睡着了就好。”小公子松一口气,“四儿吃早饭去吧。”
看着她去了厨房方向,转身进了东耳房,站在碧纱橱门口看着chuáng上的唐棣。
紧紧抱着怀中的大迎枕,睡梦中掀着唇,笑得孩子一般。
摇头一笑,转身往书房而来。
乔容也是一夜未睡,白日里困顿不堪,趁着小公子午睡补一会儿觉,傍晚的时候想着去瞧瞧唐棣,陈叔过来对小公子说道:“唐公子还睡着,问他是不是起来吃晚饭,他不耐烦骂人。”
“那算了,让他睡吧。”小公子笑道,“睡得这样踏实,又连续睡这么久,倒是难得。”
“唐公子为何睡眠不好?”乔容趁机问道。
“五年前他十二岁,跟着唐将军出征,唐将军命他带领先锋部队,队伍里一共百人,都是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孩子,他自感责任重大,不敢稍有放松,实在困得受不住,才打一会儿盹,就因为他这浅眠的习惯,被逐出国境线的敌军反扑时,他率先察觉,chuī响反攻的号角,抓住良机反败为胜,他的先锋部队也是伤亡最轻的。”小公子娓娓说道,“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他依然自责,他请示了唐将军,阵亡战士遗书上的遗愿一一完成,然后就是活着的这些人,曾经写在遗书上的愿望也要帮着他们实现,就比如说叶将军,为了帮他找到母亲,五年来数次南下北上不遗余力,总算找到了叶先生。”
乔容听得低了头,又钦佩又心疼。
待夜深人静,小公子与弈楼里的仆从都睡下后,悄悄进东耳房看他,却已人去楼空,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
直到次日傍晚才回来,进纱帐坐下喝两口茶,对小公子摇头道:“二姑娘的亲事不太好办。”
小公子忙问为何,他说道:“叶全到常州见到了许茂才,许茂才如今迷上了一位小寡妇,正打得火热,他对叶全说,他也不愿意结这门亲,不过他自己说了不算,他的父母说了也不算,做主的是他的祖母,许家这位老夫人年过七旬,在家中说一不二,之前孙太太已经打发人去试探过,许老夫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这次有钟老夫人居中做媒,她立马痛快答应,说是早已打听过二姑娘,是慡脆的性子,嫁过去正好管着许茂才。”
“这样的话,许家那头就不好办了。”小公子沉吟道,“还是我跟我娘说去吧。”
“不用。”突听有人说道。
三人齐齐看去,二姑娘挑着灯笼走了进来。
“二姐姐请坐。”小公子忙起身道。
乔容忙推过一张小几,张罗好盘盏碗碟,摆在二姑娘面前。
二姑娘跪坐下去,淡淡说道:“我自己的亲事,自己跟娘去说,你们不用管了。”
“孙太太向来顺着仲瑜,还是他去说较为妥当。”唐棣说道。
“这些年我攒了好些话要跟她说,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纪,离开娘家前总得一吐为快。”她坦然看着唐棣,既无忸怩也无试探。
“听二姑娘这意思,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唐棣问道。
“确实有些想法,不过要听听我娘怎么说,才能做最后的决断。”二姑娘笑笑,对乔容道,“四儿帮着倒些杨梅酒吧。”
乔容忙给各人斟了杨梅酒,二姑娘又道:“你也坐下,一起喝两盏。”
看乔容坐下来,举杯道:“我们四人饮酒,这是头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小公子皱眉唤声二姐姐,二姑娘看着他笑笑:“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活下去,并尽力活得更好。”
小公子这才举杯道:“二姐姐别忘了今日的话。”
唐棣也举杯道:“还是那句话,我将二姑娘当做友人,二姑娘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只要一声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二姑娘仰脖子喝gān一盏,脸颊上飞起娇艳的花,自斟一盏看向乔容,“四儿还当我是友人吗?”
“只要二姑娘不嫌弃,我愿意是二姑娘一辈子的友人。”乔容也举盏喝gān,笑看着她。
“这些日子我会时不时用一用你。”二姑娘笑道。
乔容看向小公子,小公子笑道:“不如gān脆让四儿还回二姐姐身边侍奉。”
“我愿意。”乔容亮了眼眸。
“四儿回去了,杏花往哪儿放?杏花不在青云轩,娘对我放心不下。”二姑娘话里有话。
“二姐姐这话何意?”小公子问道。
“我要出嫁了,娘自然多关心我一些。”二姑娘笑笑,“仲瑜不会心里不舒服吧?”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舒服?”小公子笑着唤陈叔,“搬琴来,我弹琴为二姐姐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