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迟疑片刻,答道——“天璇国。”
天璇,王宫,朱雀宫偏殿。
鹤发童颜的老者被一群侍卫簇拥着送进了大殿正堂。老者一路气鼓鼓的,试图往外溜走,侍卫们眼尖,总能及时堵住他的退路。来来回回,到底还是把他堵到了室内,宫中近侍分开珠帘,恭敬地低头相请,又有人冲着chuáng前扶额斜坐的紫衣人轻唤一声“神医到了”。
老神医一边四下打量,啧啧惊叹不停,一边又大声嚷嚷道:“少给我来这套啊!你们这等无礼之辈,胆敢挟持我,我才不给你们那什么主子看病呢!”
“确实是我天璇得罪了。”紫衣人,天璇王陵光起身,微微颔首致意,笑容浅浅,“事出无奈,还望神医海涵。”
神医瞥了他一眼,眼中发亮,却小声嘀咕起来——“这就是天璇王?一个小娃娃……”
陵光闻言愣了片刻,笑得更明显了:“本王已过及冠之年。”
“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嫩嫩,不知比起昔年瑶光那堪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小王子,却是如何。”老神医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还捋了把胡子,凑上前去细看。倒是chuáng上的病人,跟没瞧见似的。
陵光虽有怒意,但也不得不忍下,只收去了笑容,客气道:“劳烦神医奔波,来为我天璇副相诊治一番。”
神医冷哼一声,看了看沉睡如已死之人的公孙钤,满不在乎:“那也得先来后到啊!我还得跑一趟天枢才行!人家先请的,我老家伙不能言而无信。”说着就要走。
侍卫们堵着路,近侍们纷纷近前,左右拉扯。
老神医怒视陵光,喝道:“天璇王莫非要qiáng人所难?”
陵光道:“不然又怎会用挟持的方法?神医不必恼火,本王并不会qiáng留神医许久,只要神医为公孙副相诊治一番,开些药方,本王即刻便差人送神医去天枢,快马加鞭,总不会误了神医救治他人。作为谢礼,神医尽管去天璇御医院挑选珍贵药材,就是国库里的珍宝,只要神医拿得走的,随意拿走便是。”
神医哈哈大笑:“小家伙,你倒是聪明,知道我老东西贪财!不过我眼下什么也不缺。”
陵光有些急躁,目光瞬间冷冽下来,忍了再忍,压低了音调问道:“那神医可有什么需要本王代劳的?”
“咳咳。”神医故作神秘,溜达到chuáng前,弯腰瞧了瞧公孙钤的脸色,似乎来了兴趣。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示意捧着他药箱的侍卫近前,一把将药箱拽到手里,放在chuáng榻前的矮凳上打开了,摸出银针,才嬉笑道:“等我看过他再告诉你。”
侍卫和近侍顺着陵光的手势安静有序地退至门外。陵光自己也jīng神不佳,坐在了房中圆桌旁的木凳上,自顾倒了一杯茶喝。他细听着神医的动静,却不敢侧过脸去看,捏着水杯的手指用力再松开,显然紧张万分。
似乎也未用多长时间,神医兴奋地喊了一句:“哎呀!还真是未死啊!看起来倒跟死了一模一样!你们居然没把他给埋了,有先见之明,不错不错!”
陵光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看。瞥见那银针泛着亮光,颇为惊骇,立刻又避过目光。老神医瞥见他那副害怕的样子,哈哈大笑。
“怕扎针?那好办,一会儿给你喂药就是。”
“给本王?”
“对啊。这小子毒性犹在,眼下活着,若没有我妙手相救,只怕过几日还是要死的。”
“那神医应该给公孙副相喂药才是啊。”
“不不不,对他啊,扎上几针,通了筋脉,吐出毒血就无妨了。可是要想让我给他扎几针,小家伙你得替我办件事。”
“何事?”
“替我试药。”
陵光愣住,脸色登时冷下来。那神医盯着他,似笑非笑。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陵光才冷声道:“什么药?”
“这你就别问了,总归是——一命换一命。你若在乎这快死的小子,就应下,若是不在乎,那还是送我去天枢找别人试药吧!反正救命的银针在我老家伙手里,你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银针也不会听你的话。”
“一命换一命……难道必须由本王试药才成?你该知道,本王是天璇的王上!”
“可是我老家伙眼里,你跟别人也并无分别。再说,谁让下令把我老东西劫持过来,惹我心里不痛快的,是你呢!”
老神医任性地仰着下巴,甩甩长长的灰色胡须,手中银针冲着陵光抖了抖。
陵光恼怒万分,双手紧紧握拳,瞪着一副厚脸皮模样的老神医,无奈对方毫无畏惧,还手脚利索地开始收拾东西。
“本王会……死?”
“当然会啦!不过又不是眼下就会死。瞧你怕成那样!一粒药丸而已,吃下去肚子痛一痛,哦,可能接下来会痛上一段时日,然后就——我说,你要是怕痛,又或者,心里没有这小子,就不要答应。给他备上上好的棺木,找个地儿赶紧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