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铮那份敞亮的肆意根源于他的成长环境,这一点是秋棠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最后一捺饱满收尾,毛笔搁回砚台,秦易铮抬头一见她便笑了,“回来了?”
秋棠也笑,朝他走过去,“在写什么?”
秦易铮把她圈进怀里,男士冷调香水的气息从后方袭来,耳畔是他温热低缓的吐字,“还没写完,你猜呢?”
斗方小品的四尺宣纸,一首七言绝句刚写一半——
“二月巴陵日日风,chūn寒未了怯园公。”
láng毫笔吸饱了墨,jiāo由她手里握着,连同她的手一并包裹在一只修长宽大的掌心,他带着她手腕发力,共同补完下面一句——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虽是由他带着,或多或少仍保留了几分秋棠自己的书写风格,龙飞凤舞中透着娟秀。
秦易铮捏了捏她的耳垂,低低的一句漂亮不知是在夸字还是夸她。
秋棠的耳根烧起来,眼睛胶在桌上那摞文件上,和他汇报这半个月来的工作,“高层有三人离职,两个转了行,剩下一个还在gap,后续跳槽情况我已经托人看紧了。
这次的项目有好几家公司联合起来竞争,所以我临时修改了一下条款,合同上两个点的让利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其实有些后悔。易升哪用得着求全讨好,是她临时收到情报急昏了头,不舍得沉没成本才出此下策。
“阿朝,”秦易铮唤她小名,嗓音浸着笑,毛笔笔杆轻轻按住她的唇瓣,“今晚不谈公事。”
秋棠乖乖闭嘴,心跳如擂。秦易铮把她眼镜摘了,露出一双纯质楚楚的潋滟妙目。
他觉得秋棠浑身上下哪都好看,这双眼睛尤其出挑,千帆过尽万重淘洗过后仍然柔软淋漓,笑起来有流动的瑶光。
秦易铮低笑一声,圈着她的腰吻上去,“真漂亮。”
情热很快将秋棠打湿,她仰起脸,几缕碎发乖顺地贴在鬓角,瞳仁被头顶灯光折出明亮的玻璃质感,里面映着秦易铮jīng雕细刻的深邃脸廓。
“易铮......”她扭头,踮脚去亲秦易铮的嘴唇,气音低软,“把灯关了。”
秦易铮笑,“可以。”
剥开最后那件茉莉香的羊绒里衣,倚着男人的炙烫jīng壮的胸膛,从月光地里长出一具成了jīng的白玉身子。
暗室旖旎。
桌上文件推到一旁,秋棠被放上去,身下垫着柔软温暖的黑色睡袍,她白得有些晃眼了,像一只装乖藏yín食人jīng魄的狐,只在月圆之夜现出原形。
不知道第几个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làngcháo过去,漾开的波纹几乎将她摧毁摇碎。
睁开眼时已经在浴室,明晃晃的光线下一切都无处遁形,秦易铮清洗她如同清洗一支毛笔,洗完用毛巾轻轻捂gān,秋棠安静绵软地挂在他身上。
秦易铮抱着她从浴室出来,双双拥着躺在大chuáng上。睡袍带子松垮系着,白皙结实的肌肉在黑色丝绸布料下若隐若现,他眼眸微阖,面容沉静,肉食动物茹素半月,开了荤发完疯,又变回人前那个翩翩贵公子。
秋棠累极,还惦记明早的例会,趴在chuáng边定闹钟,瞥见chuáng头柜上一份代言合同。
易升新推出一款IP改编的游戏,代言人一栏写着叶蔓庭,合同右下角已经签好了秦易铮的名字。
当时这个项目还是秋棠谈下来的。
她捏着那份合同,状似无意地问,“代言人定了?我怎么不知道。”
秦易铮亲了亲她发顶,“明早例会不就知道了。”
秋棠无言,放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被单。
她的指尖在右下角的签名上轻轻摩挲,藏了一份想要将其抹去的徒劳心思,“最近好像有听说一点你和叶小姐的绯闻。”
她吃起醋来也保持着很好的礼仪,秦易铮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令人着迷的慵懒,俯身咬她耳垂,“是么,我怎么一直听的是我和你的传言?”
“......”
一夜风雪压枝,一纸合同被月色照得惨白发亮。
秋棠枕着秦易铮温暖结实的臂膀,有种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发酵,像一团吸水饱胀的棉花,湿凉冰冷,闷闷地堵在心口。
这么久了,他还是不解释。
第2章
紫砂锅用小火煨着,雾白蒸汽从盖子小孔袅袅升起,瑶柱和虾仁在软稠的米粥里浮沉,清甜鲜香扑了满室。
秋棠把两只煎得金亮灿huáng的jī蛋分别装进盘子里,撒上一点黑胡椒碎。洗锅的时候水龙头开大了些,她忘了锅底还热着,被溅出的热油烫到了手。
以油点为中心,周围一圈皮肤很快泛红,做饭时心不在焉的后果就是接下来的半个月甚至更久,手肘内侧都会有一个难看的褐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