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雪下得很大,院中朱红翠绿一夜变成千树梨色,满院都铺上一层厚厚的白,像一张巨大蓬松的毛毯。秦易铮的车从车库开出来,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清晰笔直的车辙。
秋棠过去打开副驾的门,抬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羊毛帽,问秦易铮:“你的帽子呢?”
秦易铮朝旁边扬了扬下巴。
秋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个雪人立在她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圆溜溜的脑袋圆呼呼的肚子,龙眼胡萝卜树杈,堆得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衣服穿,秦易铮把他两条围巾挂上去了,一黑一红,给穿黑衣服那个雪人戴了帽子,就是他刚才头上那顶。
她笑起来:“什么时候堆的雪人?”
“起chuáng那会儿,难得深城下这么大的雪。”秦易铮眯了眯眼睛,上回飘这种鹅毛大雪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进来,外面冷。”他让秋棠上车。
秋棠却反身跑出去,她跑到两个雪人边上,把帽子摘了,学秦易铮给那个穿红衣服的雪人戴上。
然后她跑回来,上车关门,抬手理着头发说:“我们不在,留这俩看家。”
秦易铮笑着说好。
看电影这件事,其实看什么不重要,重点是和谁看。除了刚开始那会儿的热恋初期,仔细一想这几年来,他们竟一次也没有来过电影院。
恰逢周末,影院很多人,秋棠和秦易铮手牵着手走进去。
没有帽子和墨镜遮挡五官,他们刚刚在商场牵手时颇为引人注目,频频惹得路人回首顾盼,兴奋小声地jiāo头接耳,甚至胆大的摸出手机来拍。
秋棠对此当然谈不上喜欢,但也并不排斥,有个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经过他们,走到前面了转头伸长了脖子一直往这看,秋棠还向她笑了笑。
秦易铮觉得,没有比与自己的爱人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更làng漫的事了。
进了影院,灯光暗下来,周围情侣也不少,他们行走在其中没有刚才在外面那么打眼,因而轻松不少。天花板上墙壁上地上,到处都是宣传海报,秦易铮经过时习惯性看上一眼。再过一阵子,这里全部都要换上易升出品的贺岁大片。
秋棠只当他太久没来过影院,新奇似的打量,便故意问他:“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这里很陌生?”
“还好。”
秋棠抬手指着那个做成猫咪头的大机器,考他:“你猜那个叫什么?”
秦易铮看过去说:“取票机。”
秋棠便又往旁边指过去:“那个呢?”
秦易铮放下她的手握在手里,叹了口气:“抓娃娃机也不光影院有吧?”
“觉得你很久没来影院,带你熟悉一下。”
“也没有很久。”秦易铮说,“半年前来过。”
“是吗,和谁?”
“和空气。”
秦易铮说完偏过头,yīn测测地看她一眼,“你这么熟悉,你又是和谁?”
“和我高中同学。”
秋棠面色坦然,她有影院卡,直接在前台刷卡取票。取完票她给秦易铮一人一张,“你不是看见了,知道还问。”
秦易铮拿着票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我在那?”
那天秋棠和许荏南看电影回来,他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像那之前和之后的很多次夜晚一样,远远地看着她。他以为自己躲得很好。
秋棠笑了:“那么大一辆车天天停在那,木头才发现不了吧?”
事实上秦易铮停得位置很隐蔽,很长一段时间秋棠真的没有察觉,直到有一天保安跟她说起这件事,她特别留意了,才发现的那辆迈巴赫。
开迈巴赫的不是富豪就是土匪,哪个富豪这么闲的天天跑人家小区门口躲起来蹲着?这其中必有蹊跷。
看多了港匪片的保安忧心忡忡,觉得小区是不是有人被什么黑|社会老大盯上了,脑补出一场江湖错乱血肉横飞的枪战大戏,分分钟就要报警。
好在秋棠及时拦下,与保安一通嘴皮子磨,才让他放下了报警的电话。
那时他们尚处感情破裂阶段,两人之间毫无沟通来往,她不知道秦易铮平日去向,秦易铮同样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知道吗?你差点被警察抓起来。”
秋棠把票给检票员,转头对秦易铮低声说。
秦易铮握紧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选的情侣座,在放映厅最后一排。秋棠把大份爆米花放在中间,摇了摇右手,示意秦易铮放开,“我要吃爆米花。”
秦易铮就喂给她吃了,握着的手仍没松,“这里黑,我牵着你。”
她早就不怕黑了好吗。秋棠觉得秦易铮胡说八道,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拉她小手。
直到电影开场,前面大屏幕亮起来,秦易铮的手也没松。甚至不用秋棠动手,他直接把爆米花送到她嘴边,她只要动嘴就可以了。送的频率不太快也不太慢,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知道她什么时候嘴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