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小票,慢悠悠的展开,“时间昨天上午8:32,大白菜,土豆,牛肉,排骨,豆芽,还挺丰盛,这些都是你们昨天吃的吧,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不是你的?稍微核对一下,或者去超市调个监控就知道了。”
邵元汴无力的退后几步,靠在墙上,闭了闭眼,“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看到鱼线那一刻。”
“鱼线?”
“人工湖的鱼大多都是三斤左右的鲤鱼,用线一般用1.5号的主线就可以了,可是你的鱼线除了1.5的鱼线外,还有4号的,既然钓鱼用不到,那只能用在其他用途了。”
“还有就是,花盆是老式的土瓷砖型的,爆/炸钩带动的时候会滑过表面,留下痕迹。”
邵元汴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还是我不够细心。”
陆簟秋看着他,脸色比刚才还多了丝冷漠,“不是不够细心,而是人对于生命本能的惧怕。即使你不犯这个错误,甚至楼下的屋子打扫gān净,细心一点捡起发烧贴和小票。真相或许不会这么快被解开,但是总有一天,尘封的历史会被挖掘。而你在这过去的许许多多年日里,都会因曾经终结了一个生命而不得安然。”
邵元汴对上他的目光,苦笑了一声,“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然后对不起。”
刘俶冲上前来,抓住他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又为什么要利用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陆警官,我现在就被当成嫌疑犯抓走了!!”
邵元汴站在原定,没有躲闪,任他抱怨,等到警员将刘俶拉开,扫了一圈坐在沙发上他曾经的同事们,笑笑,“你们知道吗?公司新出的那个软件的原版作者其实是我。”
他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接着说到,“我从大二起,就在设计的软件,如今算来已经有十年的心血,可是,唐骤说偷走就偷走了,还在我面前炫耀,这都没什么,他居然还说它是一个破软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可是我十年的青chūn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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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元汴被警察带走了,走的时候很平静。
直到跨出这间屋子,他都没有回答刘俶的第二个问题。
他的确对不起他,也心生过邪念。
但是,当他看着刘俶一脸信任依赖他的样子的时候,他终是没有狠下心。
他一直都很羡慕刘俶啊。
活在阳光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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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簟秋跟着队伍出去,走到门框处停下,背对着还在愤愤不平的刘俶,缓缓说到:“如果他想将职责推给你,就不会在刚刚给你证明清白,除了他自愿,其实谁都没办法摆脱你的嫌疑,因为你也有作案的时间和机会。”
刘俶一愣,嘴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看向窗外有些暗沉的天。
突然回想起他们一起得到正华的聘书的时候,在大学宿舍外的阳台上,男子与他对瓶共饮,畅想未来,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天的天也是yīnyīn的,但风却是晴的。
名利场上少年郎,半是酒来,半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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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邵元汴家出来后,谢子彦就一直跟在陆簟秋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叫住他,“陆队。”
男人回过头,“怎么?”
“你真的觉得那些受害者的生命都值得被敬畏吗,曹科,周清梅,甚至是这次的唐骤?如果你觉得凶手的做法不对,那你为什么还每次都给凶手申请减轻刑法?”
男人看着他,半响,轻轻笑了一下,拿出一根烟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妇女小孩后才将它点燃,吐出一个漂亮的眼圈,哑着嗓子说到:“我进警局的第一年,解决了一个案子,受害者是一个□□犯,而凶手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我同情他,安慰他,为他申请了缓刑,可他还是在监狱里自杀了。我告诉那些凶手,应当敬畏生命,我是希望在未来的年月里,他们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们所遇到的大多数受害者,都是这个社会上的蛀虫,他们的存在或许对于这个社会而言,只会给更多人带来痛苦,可是,杀人可以解决问题吗?”
“并不能,反而会让自己深陷泥淖,搭上自己原本可以过好的一生。我们作为警察,当然可以因为同情徇私枉法,但却不能帮凶手坦然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
“我们常说的一个词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你明白吗?不是罪,有,命偿。因为偿命是一个双箭头的反噬。”
“我不是圣母,我也知道,未知他人苦,不做评书人,但是,如果连我们都不拉他们一把,反而任由其走向更深的渊崖,那我们穿上这身制服的意义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