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国王动了这个念头,哪里还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威廉·都铎瞥了眼愤慨的玛丽公主,冷静道:“而且也不是王后的流产导父亲要处死托马斯·莫尔先生,而是托马斯·莫尔先生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英格兰的宗教改革。”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进行英格兰改革。”玛丽公主急躁道:“西班牙皇帝已经从罗马退兵,一切都不是正往好的地方发展吗?”
“问题是他既能退兵,也能再弄一次罗马之殇。”威廉·都铎叹息道:“托马斯·莫尔先生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通过天主教的内部改革来限制教皇的权力,使得欧洲由一个统一的教会来解决纠纷。”
“这样不好吗?”
“问题是这个统一的教会由谁主导?里面的席位如何分配?监察机构怎么确保每一席的人都不会存有私心?”威廉·都铎反问道:“领导天主教教会的是教皇,但是近几年的教皇都姓美蒂奇。”
这就像是后世的美帝和泡菜国总统,无论谁上位,控制议会和总统的还是财阀。
“最重要的是,那些高傲的皇帝,国王,大公爵会听从教会的调解吗?就算是十字军东征,也没法阻止欧洲内部的战争,更别提威信力不断下降的教会了。”威廉·都铎从不认为英法两国的宗教改革只是纯粹的信仰问题,而托马斯·莫尔的信念绝不会因为亨利八世的威胁而产生一丝一厘的动摇,反而会在人身受限时一遍又一遍地坚定自己的信念,并且让那些反动人士深受鼓舞。
所以这位备受尊敬的大法官必须死。
不管是亨利八世还是安妮·博林,亦或是想为托马斯·莫尔做点什么的托马斯·克伦威尔和威廉·都铎,都默认了托马斯·莫尔必须死。
而安妮·博林的流产只不过是给了国王一个相对合适的借口和发泄口,甚至对于安妮·博林本人来说,这称不上高明的一步。
其实玛丽公主自己也很清楚,亨利八世的意愿是不可违的,所以根本不存在安妮·博林左右国王思想一事。
一旁的理查德·克伦威尔被车厢里的沉默氛围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十分生硬地说道:“我父亲给托马斯·莫尔先生找了个经验老道的侩子手,想必他不会经历多少痛苦。”
“安妮王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威廉·都铎记得自己离开白厅宫时,安妮·博林的jīng神状况就有些不好,毕竟亨利八世的冷淡加上生儿子的压力,足以bī疯一位产后抑郁的敏感者:“她是否与国王陛下发生剧烈摩擦?”
“没有。”理查德·克伦威尔迟疑道:“她流产后除了叫嚷着要杀死托马斯·莫尔先生,便是昼夜不停地在屋子里祈祷。”
“而国王陛下也有了新的情妇,并且……”理查德·克伦威尔偷偷瞄了眼威尔士姐弟的脸色,发现他们并没有露出大仇得报的喜悦感。
“并且国王陛下已经疏远了托马斯·博林父子,他将本属于罗切福德子爵的位子给了一位名声不显的侍卫。”
“谁?”
“爱德华·西摩,我父亲在宫中的好友。据说他的妹妹曾是凯瑟琳王后的侍女,并且正在服侍安妮王后。”
“我对这个姑娘有印象。”玛丽公主突然开口道:“珍女士是宫里最擅长缝纫的淑女,而且还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恐怕不止是侍女那么简单。”威廉·都铎绝不相信托马斯·克伦威尔是无意将珍·西摩的名字透露给他,那么当下的唯一解释就是……
“想必这位珍·西摩女士就是国王的新宠。”威廉·都铎对着惊讶的玛丽公主十分肯定地说道:“别忘了国王追求安妮·博林时,也是先给了她父亲莫大的好处,才让安妮·博林入宫。”
第36章
得知亨利八世将原本属于自己弟弟的位子转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厅宫侍卫,还没从流产中恢复过来的安妮·博林本想直接杀到珍·西摩的房间里,让侍女脱下这个爬chuáng贱人的裙子,好让所有人都看看那她不贞的模样。
但是她刚跳下chuáng,就被前来照顾她的伊丽莎白·博林qiáng行压了回去,随后便遭到母亲的一顿痛骂:“你给我冷静点,现在去挑国王新宠的错处,你是想落得跟当年的凯瑟琳一个下场吗?”
眼看着大好的前程都随着安妮·博林的流产而被打了水漂,崛起太快的博林一家在短短一年内就尝到了失宠的滋味,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的同时,也尽量不出现在亨利八世的面前。
免得国王一见到他们,就想起安妮·博林让他失望两次的事实。
“我才不会落得跟凯瑟琳一个下场。”安妮·博林奋力挣脱了母亲的桎梏,瘫软在巨大的羽毛枕上泪流不止:“凯瑟琳至少还有个儿子,还有西班牙皇帝的帮助,可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