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辞。”面对西班牙大使毫不掩饰的愤怒,托马斯·克伦威尔不慌不忙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难道您有证据证明是我国国王让海盗抢劫了西班牙的美洲白银船?还是说,您觉得我国的君主会姑息海盗在我国境内作恶?”
虽然亨利八世收编了英格兰海盗,但那毕竟是秘密行为,绝不能放到明面上张扬。况且英格兰至今都没撤下海盗的剿灭公文,所以那些个被收编的英格兰海盗也很有分寸地没有去抢劫本国船只,而是在法兰西或是西班牙海域内作恶。
“大人,您也说过英格兰的君主不会姑息海盗在本国国境内作恶,而那艘运输美洲白银的船只是在圣文森特海角附近被打劫的。难道英格兰国王就没打过让本国海盗抢劫外来船只的主意吗?”西班牙大使不甘示弱道。
“阁下,您要是这么想,那我也回敬您一句。”托马斯·克伦威尔的眼神骤然一冷,连语气都严重了几分:“您要是能从英格兰的条文公案里,找出一条有关于‘允许英格兰海盗在国境外抢劫’的律例,那么我不会有任何解释地被您压上死刑台。”
“反之,您要是找不到相关案列,那就得好好考虑下污蔑国王的罪名。”托马斯·克伦威尔倒打一耙道:“即便是西班牙皇帝,也不会愿意自己的驻英格兰大使,背负上污蔑英格兰国王的罪名。况且我国的海军又不可能在文森特海角附近巡逻,难道西班牙的海军有过到别国海境内巡逻的先例?或是说,西班牙的皇帝能保证全欧洲都没有西班牙籍海盗?”
托马斯·克伦威尔的语速很快,以至于西班牙大使一时间都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在座位上努力理清目前的状况,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您的意思是,英格兰国王是不打算吐出这笔白银了?”
“阁下,您的措词用的并不准确。”托马斯·克伦威尔知道亨利八世就没打算与查理五世和谈,甚至都不在意那些被关押在西班牙的英格兰商人。毕竟对于查理五世而言,打不了英格兰国王,就拿普通的平民出气,也未免太不耻了些。
所以那些身在西班牙的英格兰商人十有八九会被释放,只是他们在西班牙的产业怕是要被查理五世充公。
“大人,我想我很明白您的意思。”西班牙大使跟托马斯·克伦威尔拉锯到这儿,多少也能猜到亨利八世的打算,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làng费时间:“我会将您和国王陛下的意思转告给西班牙皇帝,也希望你们不要后悔今天的傲慢。”
“阁下,还请您不要因为一次的意外,而让两国的友谊化为灰烬。”托马斯·克伦威尔起身送走西班牙大使时,如此惋惜地说道:“当然,如果西班牙皇帝执意要禁止英格兰商人在哈布斯堡境内通商,我们也会对两国的贸易情况感到非常担忧。”
“你们都从西班牙手上夺走尼德兰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西班牙大使很清楚失去尼德兰,无疑是让西班牙的税收情况雪上加霜。因为目前的欧亚大陆(不算种花家),只有两大世界贸易中心,分别是被红胡子兄弟(巴巴罗萨·海雷丁兄弟)占领的阿尔及尔,以及被英格兰占领的阿姆斯特丹。
法兰西那边,因为与苏莱曼大帝签订了“特惠条约”,再加上他对本国的手工业实行保护关税税率,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尼德兰,德意志,乃至西班牙的产品进入法兰西境内,同时也让法兰西人垄断了其利文特的贸易。
这也是败家子的弗朗索瓦至今都比查理五世的经济状况qiáng上一两分,甚至连法国的通货都不像两个对家那样疯狂膨胀的主要原因。
“我担忧的是西班牙的经济市场会因此崩溃。”托马斯·克伦威尔知道威廉·都铎已经搭上了胡安娜王妃的暗线,准备跟土耳其签订贸易条约,避免他们被法兰西卡死了香料与珠宝定价。因此并不心疼即将失去的西班牙市场,而是不愿西班牙在经济崩溃后,出现狗急跳墙的疯狂举动:“没了英格兰商人,你们便会将市场jiāo给德意志的汉莎商人。”
“让西班牙皇帝的臣民赚钱,总好过qiáng盗般的英格兰人。”
“可是德意志的汉莎商人有五分之三的货物都是从尼德兰进口的,而且你身在英格兰,又经常与西班牙家人通信,应该很了解两国的物价差才对。”托马斯·克伦威尔在从政前可是拜师于意大利银行家的商人,所以对经济有着十分敏感的嗅觉。
西班牙大使无法回答托马斯·克伦威尔的问题——因为他这些年之所以不愿放弃隔三岔五就被骂一顿的驻英格兰大使之职,其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在两国间赚取走私的贸易差。